如今算起来,楚沉瑜也过了七七了。
该是一切风平浪静,故去的人已经故去,留下的人好好生活的时候了。
可是秦之亥却在此时带着大兵压境。
沈宜安想,他定然还是没有放下楚沉瑜。
对秦之亥来说,楚沉瑜是这世界上唯一的光。
在没有遇见楚沉瑜以前,这世上所有的人和事物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他感受不到别人的痛苦,也从来不会觉得痛苦。
于是他永远都是心狠的,不管是礼义廉耻还是所谓的同情惋惜,他都不会在乎。
可是遇见楚沉瑜以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的世界开始有光彩,他也慢慢热爱起了生活。
李高也发现,他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待人也宽和许多。
好多人都说,当年的杀神,如今也有人情味了。
可是楚沉瑜的死让这一切都戛然而止。
黑暗重临,失去爱人的阎王会将整个世界都拉入地狱。
燕婴已经得到了消息,李兴显自然不会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刚刚听完这消息一个时辰,他的嘴角就冒起了好大的一个泡。
如今想来,倒还是做皇子的时候轻松一些,左右天塌下来,还有一个皇上顶着。
李兴显叫邓公公请了各位大臣进宫来商议事情,自己坐在桌边,半天看不进去一页折子。
这些折子里,不是要钱,就是先歌颂一番他的政绩,然后说地方无粮,想要钱。
合着他这一登基,便是天怒人怨,整个南唐都穷得吃不上饭了。
李兴显气得想把这些地方官全部都叫到眼前来痛骂一顿。
南唐可是出了名的鱼米之乡,如果南唐的百姓都吃不上饭,那么楚国呢,秦国呢,北燕呢?
北燕苦寒之地,如果南唐吃不饱饭,只怕是北燕连草籽都没得吃了!
李兴显不由得羡慕起燕婴来,一个世子,什么责任都不用担,天天就追在一个女人的屁股后面,天南海北得玩,他虽然贵为皇帝,却也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
人人都看着这皇位尊贵无比,其实谁憋屈,谁心里清楚。
李兴显正在这里出神呢,忽然“哐当”一声响,门被人狠狠推开。
孙昭影沉着一张脸进来。
李兴显头也不抬道:“朕还以为母后再也不愿意见朕了呢。”
昨天宴席之后,李兴显倒是去了孙昭影的宫里一趟,宴席之上孙昭影动怒,他是清楚的,只是当时无心去哄,夜里思来想去,大家明面上还是不要撕破脸才好。
孙家虽然不是鼎盛之族,但也能帮上不少忙。
谁知道他这一服软,孙昭影反而来了脾气,直接将他关在门外,让姑姑告诉他,她已经睡下了。
李兴显看着孙昭影投在窗户上的影子,但笑不语,只是退下。
他走后,姑姑也劝了孙昭影许久,到底是自己的儿子,难不成往后还真能不来往了?
孙昭影倒是真的希望和李兴显不来往,但是文薇薇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一切都还没有定下来之前,她还是不能和李兴显翻脸,总还是要给自己留条退路的。
“哀家倒是希望你再也不用哀家来操心,”孙昭影坐在李兴显对面,“秦国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母后的消息倒是灵通。”
孙昭影偷偷打量了李兴显一眼,见他并没有怪自己干预前朝政事的意思,才道:“哀家也不想管这些,可是你初初登基就要面对这么多事情,哀家怎么能不担心?之前在楚国发生的事情想必皇帝你也知道了,那个秦之亥来,定然是为了楚念晴的,左右那丫头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秦之亥要,干脆就给了她得了。”
李兴显搁笔,“母后,楚念晴不管怎么说都是南唐的皇后,如果将她交了出去,岂不是丢了整个南唐的脸?”
“如今是脸面重要还是国家重要?秦之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清楚,他杀人不眨眼,简直就是个疯子,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你才刚刚登基,天下都还没有稳定多久,要是他这个时候来搅乱的话,难保朝廷里就没有反对派会做什么手脚。”
此话一出,孙昭影自己心头也跳了一下。
想要有动作的,不就是她吗?
也许秦之亥这次过来,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孙昭影尽量保持着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心里却有了其他的想法。
不行,文家那边准备得还不够充足,文薇薇的孩子也还没有生下来,眼下最好还是先安定,等秦之亥走后,李兴显放松警惕,她一举出击,反而会事半功倍。
李兴显盯着她看,“母后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哀家只是希望皇上能顾全大局,将那个楚念晴交出去。”
李兴显继续低下头去看折子,“这话母后不要说了,朕也不会同意的,将一国之母交出去,就算是维持了这天下暂时的和平,将来秦国人也会知道,我南唐都是软骨头,今日是皇后,明日保不齐就是太后了,母后没必要因为自己和楚念晴的一点私怨作出这种事情,搭上去她一个三岁的小孩子还没什么要紧,搭进去母后可就不合适了。”
“李兴显你这是什么话!”孙昭影仿佛被人戳到了痛处,“哀家好心好意来替你出主意,倒成了泄私愤了?好好好,李兴显,你有本事,你往后千万不要再找哀家帮你做任何事!”
孙昭影气冲冲摔了门出去。
何温远和几个大臣正跟在邓公公的身后往这边走,双方打了个照面。
孙昭影的目光从何温远的身上扫过,从头打量到脚,然后不屑冷笑一声。
何温远躬身,行礼行到一半,孙昭影就已经拂袖离开,他讨了个没趣,倒也不觉得恼,只跟着邓公公进了殿。
李兴显的声音听起来极为疲惫和苍老。
“此番国之危难,朕能指望的,也只有诸位了。”李兴显揉着额角道。
“何将军,你觉得此事,我们要怎么处理才好?”
李兴显头一个就看向何温远。
何温远微微蹙眉,踟蹰了片刻。
打仗,他自然是不害怕的,但是眼下并不是一个打仗的好时候。
可他身为武将,如果李兴显想要求和的话,要见的就不会是他了。
何温远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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