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尔汉毫不犹豫地逃跑。
他又不是第一次和杨信交战,上次在开原他早就见识过了,哪怕他也算是建奴中有数的猛将,也知道和这种怪物差距太大。
再晚就跑不了了。
至于阿敏……
他要是战死在这里,野猪皮会很愉快的,扈尔汉很清楚这一点。
就在那些悍勇的建奴精锐拼死阻挡杨信的同时,这个实际上的战场指挥官悄然上马,而这时候北边的明军步兵已经开始过河,甚至在清河上游大批骑兵狂奔的尘埃也出现。那个方向来的只能是叶赫部,因为明军兵力不足,再加上镇北关的特殊性,实际上是叶赫部一支骑兵驻扎,只不过指挥他们的是周遇吉而已。
扈尔汉最后看了眼正在不断接近的杨信,还有依然在鏖战的阿敏,迅速向着广顺关而去。
他身后撤退的号令发出。
正在鏖战中的建奴骑兵,迅速开始跟着他一同撤退。
“阿敏!”
杨信大吼一声。
“你主子把你扔了!”
他转头向阿敏鏖战的方向吼道。
阿敏这时候已陷入战场中心,失去理智的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作为统帅需要的是指挥整个战场,带着所部精锐直冲杨信的他,在杨信故意让过后,立刻陷入了蒙古骑兵的围攻。这时候激战正酣,而扈尔汉的临阵脱逃,最终结果就是让他成为最终牺牲品,正在血战中的阿敏当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而且目前双方依旧势均力敌,甚至他们还略微占优。说到底这时候的建奴战斗力正是巅峰,大兵团野战几乎就没有对手,无论明军骑兵还是蒙古骑兵都得靠后,根本还没有撤退必要,扈尔汉只是怕死而已。
但阿敏才是统帅。
他身旁跟随的旗帜立刻挥动。
继续战斗!
但扈尔汉没兴趣管他,杨信直冲的又不是他。
再打下去或许他们会赢,但他是肯定要死在杨信手上的。
“阿敏,别惹人笑话了,你一条狗还能管得了扈尔汉?好歹人家是野猪皮的家奴,而你只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杨信继续高喊。
被怒火烧昏头的阿敏再次发出了继续战斗的命令。
然而他俩正副统帅一个打一个撤不断换着旗号,那些正在广阔战场上鏖战的建奴懵逼了,这是两万骑兵的交战,战场范围极广,因为互相追逐厮杀,最远的已经距离战场中心十几里,所有信息传递全靠旗号。但这旗号一边是撤退一边是继续打,谁知道该听哪个,镶蓝旗的肯定得听阿敏的,但其他旗的更愿意听扈尔汉,可这样的骑兵混战实际上不存在整齐的阵型,最终都是小队骑兵间的配合,谁撤都是坑附近的友军。
建奴可不是友军有难不动如山,事实上互相之间能够真正配合,是他们横行战场的主要优势之一。
早就打乱了的战场上那些甲喇和牛录们一片骂声。
完全无所适从!
指挥的混乱让原本居于劣势的联军,迅速开始逆转战局,尤其是部分看不到阿敏旗号的建奴已经开始撤退。
这时候扈尔汉也气坏了。
撤退是明智的。
这场战斗本来就不应该发生,他们的任务不包括一场决战,更不包括一场非得分出生死的决战,这时候撤退也不算晚,损失有限,同样也容易撤出战斗。
可他终究不是真正的统帅。
阿敏才是。
阿敏的命令是继续战斗。
如果阿敏战死在这里,那么野猪皮肯定重重惩罚他,但不会杀他,而且很快会重新起用,因为野猪皮本来就巴不得阿敏死。可如果阿敏没有死在战场上,那回去肯定把战败责任全推给他,是他擅自下令撤退导致了失败,所有责任都在他身上,然后逼着野猪皮处死他作为报复。
野猪皮肯定牺牲他。
毕竟军法必须维护,战败必须有人负责。
虽然杨信羞辱阿敏,但事实上阿敏可不是狗,他是镶蓝旗旗主,手中掌控整个镶蓝旗,四大贝勒之一,仅次于代善的二贝勒,舒尔哈齐的那些旧部们都以他马首是瞻。哪怕后来黄台吉弄死阿敏,也只能把镶蓝旗给他弟弟济尔哈朗,但不敢自己吞并,因为这三十三个牛录的上万精锐,只认舒尔哈齐的后代,如果阿敏铁了心要报复他,野猪皮只能牺牲他来维护内部团结。
而那时候他的家人也得跟着一起倒霉。
扈尔汉停下了。
他犹豫了。
他的犹豫决定了他的命运。
早就盯着他的杨信,骤然间把青龙偃月刀扔出去,在这件大杀器砸得前面血肉飞溅时候,他瞬间挤进了正在停下的建奴骑兵中。没有了这一百二十斤拖累的他,恍如一只敏捷的猎豹般,急速穿行在一匹匹战马间,在那些建奴骑兵的惊叫中,不断拉近着和扈尔汉之间的距离。
但扈尔汉却找不到他了。
混乱的战场上,无数骑兵中,想要找一个徒步的人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已经不是在制高点的扈尔汉放眼望去,能看到的只是一片混乱的战场,无数狂奔着交错的骑兵,遍地人和战马的死尸,而且因为停止撤退,他部下那些又重新被卷入战斗。他们的对手本来就在追击,尤其是德尔格勒率领的叶赫部骑兵一直紧咬着他,这边一停人家就立刻追上,然后逼得这些算是扈尔汉亲信的建奴不得不再次陷入混战。
等他看出异常时候,杨信距离他已经还剩不足十丈了。
“挡住他!”
扈尔汉惊叫道。
这时候他也顾不上多想了,就在亲兵涌向杨信时候,他重新催马向前狂奔。
后面杨信立刻拔出两把三棱锥。
就在同时扈尔汉的亲兵赶到,两柄蒜头锤从两侧同时砸落,杨信狂奔中猛然后仰,就在他跪地的瞬间两柄蒜头锤掠过头顶。杨信双手左右一分,两柄三棱锥同时扎进两名亲兵大腿,在后者的惨叫声中,伴着向外喷射的鲜血拔出。紧接着他向前蹿出,抢在一支长矛刺中前到了后面亲兵身旁,左手三棱锥直接扎进这名亲兵腰上,右手三棱锥脱手飞出正中第四名亲兵胸口。
下一刻他纵身跃起,掠过瞬间在半空中拔出三棱锥。
而此时的他距离扈尔汉已经不足二十米。
两把三棱锥同时飞出。
不过目标却不是扈尔汉,而是他胯下的战马,两把三棱锥带着破空声瞬间飞过这点距离,几乎同时扎进了那匹马的屁股。
那战马悲鸣着倒下。
扈尔汉的反应也极快,战马倒下同时他也翻到一侧,紧接着站稳并从马鞍旁拔出刀,另一只手顺势摘下蒜头锤,一刀一锤的他仿佛被逼到角落的野兽般,站在那里凶狠地看着杨信。杨信背后几名建奴拉开弓瞄准,但已经距离他们不远的德尔格勒和几个叶赫骑兵的箭首先射出,破空的利箭迅速为杨信清扫背后。
杨信也没有兴趣管这些,依然赤手空拳的他淡然走向扈尔汉。
后者大吼一声首先发起了进攻,那柄蒜头锤对着杨信狠狠砸落。
杨信恍如闲庭信步般一侧身,但就在他避开锤头的瞬间,扈尔汉右手刀直刺他胸前,然而就在刀尖触及飞鱼服的同时,杨信的右手也抓住了他的右手,扈尔汉大吼一声全力向前,但可惜他的刀尖一动不动。他憋的满脸通红地抬起头,而近在咫尺的杨信面带嘲讽看着他,扈尔汉左手锤再次砸落,但杨信的左手也如同铁钳般抓住了他的左手腕。
下一刻杨信的右脚骤然上撩……
好吧,就是上撩,就像很多不讲究的人一样。
“嗷!”
扈尔立刻汉发出痛不欲生的嚎叫。
因为他的双手依然被杨信牢牢抓住,在这来自下面的巨大力量撞击下,可怜的扈尔汉整个身体向上飞起,双臂关节诡异地扭曲着,紧接着飞到顶点的他重新落下。但还没等真正落地,杨信的左脚同样上踢,于是扈尔汉再一次以他的双臂关节为转轴,后背朝上飞了起来,这时候他已经疼的昏迷了,不过当他再一次落下并再一次向上飞起的时候,他又疼醒了。
当然,他的感受不关杨信的事。
杨信只是用双手牢牢锁住他的双臂,然后就像踢沙包一样,一次次不断把他踢上去落下来再踢上去……
可怜的扈尔汉只坚持到第十下。
“废物!”
杨信鄙夷地抛下他的死尸。
可怜的扈尔汉死不瞑目地看着他,不过脸上倒看不出什么伤痕,这一点可是很重要,上次的额亦都和阿巴泰,给杨信换了两万两赏银,而扈尔汉的人头和他俩同一个级别,所以这脸绝对不能损坏,这可是一万两银子,财富急剧缩水的杨信就指望这一战弥补亏空呢!
在他两边溃逃的建奴汹涌而过,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来打扰他的雅兴。
而在战场的东北方,千军万马的骑兵洪流撞击而来,正在鏖战中的建奴全线溃败,因为这支骑兵为首的是金台吉。
叶赫部的主力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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