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信在南昌一边扮演着羊群里隐藏的狼,一边在周围各州县山里搜罗他需要的打手,就这样一直到出了第二年,也就是天启元年正月,才最终结束他的这次募兵。
安庆。
南岸雁汊码头。
“叔父!”
杨寰对着下船的杨信行礼说道。
他和六名锦衣卫在凤阳就被杨信派了出来,为这个家伙的秘密计划做必需的准备工作,同样那些顺流而来的棚民,也由他负责就地安置……
“来了多少?”
杨信说道。
“回叔父,总共到达一千五百二十四人,包括一百三十二名不在招募范围但跟着过来的,实际人数比原本您说的少一百零八人。”
杨寰说道。
那是送这些青壮来的,毕竟他们绝大多数都不知道路,甚至和外面的语言都不通,而这些寨子里都有专门负责在外面跑的,毕竟他们得出售山货,这些人知道如何到安庆也懂官话能够沟通,那么肯定由他们负责带领。同时也是先看看杨信这边真实目的,主要是看看他究竟有没有可能兑现那一个月二两的承诺,如果他是骗人的话还得他们把这些寨子里的青壮带着逃回去。
而这一次杨信总共招募的是一千五百人。
少了一百零八。
“回头再跟他们算账!”
杨信说道。
想黑他的银子那是绝对不行的,先把南京的事情处理完,然后让这些原本就是山里出来的士兵,再回去收拾这些骗他银子的。
正好也当练兵了。
对这些棚民不需要手下留情。
因为他们一旦吃不上饭,出去像蝗虫一样扫荡周围平地时候,一样是无恶不作的,屠村同样毫不手软,都有吃人的记载。而杨信未来的计划,就是招募棚民当兵,把听话的变成自己手下,甚至让他们回去把寨子里所有人都带出来形成属于他的庄园。但对于那些顽固不化的家伙,同样也由这些棚民出身的负责进行清剿,既然给钱招募他们不出来那就死在里面吧!
杨寰没有说话,然后带着杨信向他们的安置处走去……
“这是巡检司吧?”
杨信站在安置处,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大门。
这里准确说是一座军营,四周还有低矮的城墙,城墙上还有士兵在巡逻呢。
“叔父,雁汊镇没有合适的大宅子可以租用,这些人没有路引,少不了打点雁汊巡检,侄儿索性多给他些,让巡检把他们直接安置在这里。”
杨寰笑着说。
“租巡检司?你很有创意,那巡检就不怕出事?”
杨信不由得惊叹他的脑洞。
“叔父有所不知,侄儿对那巡检说这些人是哄出来挖煤的。
这年头挖煤的矿主都是这样招人,极少是真正花钱雇佣,别说是这种哄骗外地流民的,就是雇人绑票塞进去都很平常。我说咱们在淮北找到个大矿,没人挖煤只好来这里哄,那巡检有钱可拿才不管这些呢,其实咱们租他的巡检司他还更放心呢。毕竟他手下还有几百士兵在这里看着,不用担心这些人出去在地方搞出乱子给他添麻烦,一千多号壮丁聚集他也不放心。”
杨寰说道。
好吧,在一个国营印刷厂都能给反贼印刷传单的时代,这种事情想想也不算太过于荒诞。
杨信感慨地走了进去。
门前守卫的士兵还热情地和杨寰打招呼。
而里面是三三两两聚集的壮丁,一个个看得出是吃饱喝足,百无聊赖的在暖阳下晒着,还有几个在打架斗殴,因为来源不同,这些人语言混乱,基本上湘赣闽甚至还有广西口音都有,大致上都以语言来形成各自的团伙。不过杨信的出现还是让所有人全都迅速安静下来,全都站起身用畏惧的目光看着他,不得不说见过他装逼的人通常都会懂事的多。
“杨老爷,您可没说把我们当囚犯关着。”
一个懂官话的中年人上前不满地说道。
“他没给你们吃饱饭吗?”
杨信说道。
那中年人看了看杨寰……
“饭倒是吃饱了,可把我们关着不让出去算怎么回事。”
他说道。
“我说的是什么?我管吃管住每月给你们二两银子,然后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别说让你们老老实实关着,就是要你们去死你们也得去!你,起来走到城墙上跳下来,伤了我算你为我负伤的,按照之前约定,我会给你治疗并算你立功然后升官加薪,死了给你家人一百两。”
杨信指着他后面一名青壮说道。
那人茫然了。
旁边应该是他带队的人用衡阳话转述。
“不服从命令拿出那五两然后滚!”
杨信用衡阳话喝道。
那人犹豫着看了看城墙,最终咬着牙大喊一声,直接冲上去然后纵身跳了下来……
“升他为队长,每月四两。”
杨信对杨寰说道。
那人茫然地从地上爬起来。
就一丈露点头而已,摔不死人。
这些人都是山民,从小在山林长大,对于从高处跳经验丰富。
带队的赶紧告诉他这个喜讯,那人立刻激动的欢呼起来,其他那些带队的首领也用各自语言向自己的人说明此事,那些青壮议论纷纷,而杨信面前的中年人讪讪退下。前面的官衙里,巡检带着手下几个军官,簇拥着一个绿袍的文官走了出,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场面,杨寰随即向他们打了个招呼,但杨信并没有管他们,而是看着这些依然乱糟糟的青壮。
“各自带队的领着,都排队站好,互相说话能听懂的队凑到一起,想赚银子的就听话。”
他喝道。
那些带队的人赶紧招呼自己的人。
一个带队的后面带着自己的人,一百多个小队在这片巡检司的校场上乱糟糟的排列着,然后互相能听懂语言的再凑一起,很快一千五百多人就形成了十几个小方阵,这是最大限度能互相听懂语言了。湘赣边界棚民来自大半个大明,别说是湘赣两省,外围的南直隶,闽粤桂全有,甚至北方的也有,这年头别说是出省了,出县就有可能听不懂语言,他们这还是互相混杂,多多少少有点语言上融合后的结果。
“带队的都留下,各队自己选出队长,随便你们自己的方式,用拳头打出来也行,队长四两一个月,带队的算通译也是每月四两,互相能听懂说话的算是一个营,等队长选出来后再选营长,营长十两。还有把他们的衣服都发下去,把身上的衣服统统扔了,他们的武器准备好了吗?”
杨信问杨寰。
“叔父,按照您的吩咐都是弩和丈八长矛加雁翎刀,只是盔甲什么的暂时还没有,不过随时可以调用。”
杨寰说道。
这些棚民最擅长的就是弩。
只不过山民因陋就简,用多层竹片捆扎,实际威力甚至超过弓箭,这是民间最流行的武器,这样最适合他们的武器也就是弩了,这时候给他们别的他们也根本不会用,但弩对他们来说就像建奴的弓一样熟悉,再加上丈八长矛和刀,基本上就足够算是一支像样军队了,至于枪炮什么的暂时也不需要,他们主要任务就是抓人抄家。
东林党不可能真正鼓动起军队造反。
军队将领肯定会在这场斗争中作壁上观,甚至为了银子被他们收买搞些小动作,但是真正造反是不可能的,清流关那种假托土匪的截杀,是军队能够参与的极限了,所以这一千五百棚民军,就是类似于内卫宪兵的角色,需要的武力只是保证能对付士绅鼓动的民变而已。
“大胆,你们是要造反吗?”
那文官厉声喝道。
这时候再迟钝也发现不对了。
那巡检立刻喊了一声,两旁城墙上的士兵一阵混乱,但还是用弓箭甚至枪炮瞄准了下面……
“把牌子亮出来!”
杨信说道。
杨寰立刻掏出了他的牙牌。
“韩巡检,您纳贿的案子发了,不过您放心,就冲这些天咱俩的交情,兄弟也会嘱咐诏狱的兄弟对您手下留情的,到了诏狱您就报兄弟我的号,说北衙理刑百户杨寰跟您是兄弟。”
他对着那巡检阴森森地说道。
那巡检一哆嗦,毫不犹豫地冲向这边,然后随着距离拉近他的腿越来越软脸上冷汗开始冒出,刚到杨寰不足五米处,他直勾勾看着牙牌上的字,就跟膝盖上骨头突然没了一样猛的扑倒在地上……
“杨,杨,杨兄弟,不,杨老爷,是我有眼无珠不识贵人啊!”
他哭嚎着。
整个校场和周围城墙上一片寂静。
杨信伸手对着那个文官勾了勾手指,后者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地向着他走了过来,很显然这不到十丈距离,对他来说走得格外艰难,不过他终究还是在无数的目光中,就那么冒着冷汗走到杨信身边……
“那里面有件飞鱼服,和一个后军都督府都督佥事的腰牌,麻烦你给我拿出来好吗?”
杨信指着地上自己的包裹,和颜悦色地说。
那绿袍官猛然向后倒下……
他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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