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杨信在南方展开一系列改革的时候,天启同样亮出他的爪牙。
皇帝陛下终于不再蛰伏。
他也没法蛰伏下去了,猫在科学院沉迷所爱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作为皇帝他得真得负起责任。
过去有杨信给他捞钱,这以后他就得自力更生了,他很清楚这些年如果不是杨信在外面抄家,他根本无法维持财政的正常,而这场战争包括辽东的战争,又几乎耗尽了九千岁积攒的白银。以后肯定不会有一笔笔横财重新充实他的小金库,而杨信既然说天灾降临,那么应该就不会有假,他既要维持南北的几十万大军又要面对接下来的天灾……
没银子玩个屁!
他和九千岁必须得行动起来了。
第一,海关。
广州重新设立税监太监。
在广州海关维持包税,并且将包税额提高到五十万两,广东税监额外掌控广东所有陆关,而且九千岁给广东税监太监强行定下了最低七十万两的限额。
低于七十万两赐死!
福建同样设立税监太监。
限额五十万。
低于五十万两同样赐死。
怎么收随便,总之加上福州和漳州两大海关的包税银,福建税监太监必须每年上交五十万两。
第二,盐税。
效仿杨信的盐业制度……
这个的确有点难度,盐业牵扯的人实在太多了,上到藩王下到地方士绅,可以说无数人寄生在这个最大的利益链上。
天启倒是想改革。
毕竟杨信的盐业制度是直接从源头控制,无论官盐也罢私盐也罢,最终无非就是从那几处盐场流出,查运输体系需要的人力太多,但把盐场控制起来就简单多了。通过在批发价上加税,可以在极短时间內,让盐税收入暴涨,实际上杨信计算过,光两淮的盐税就够他手下限额的那六个军发军饷了。
两淮盐业过去每年也能为朝廷提供一百多万两。
盐税的确很低。
但还有查私盐的各种罚没。
杨信接手后在严控源头的情况下翻翻没什么问题。
而长芦,河东,四川这些盐场加起来如果能控制住源头,估计一年捞两百万毫无压力,但问题是这牵扯的利益集团太多,所以……
所以正在纠缠中。
第三,对北方土地进行重新清丈。
尤其是藩王名下的,理论上藩王自己扩的田庄是不合法的,藩王的田产只能是赐田,而这些本来就不合法的田庄还不交税就更夸张了。所以必须对这些田产重新清丈,所有藩王名下田产超出部分可以承认,但必须按照普通民田交税。
这一项就很狠。
谁都知道藩王名下多出来的其实绝大多数都是诡寄田。
士绅诡寄在藩王名下避税的。
这下子也就没法再玩下去了。
那些藩王不会反对的,因为这些田产收入本来就不归他,只不过是地方官员和士绅,再加上他那些田庄的管事们合伙的。
本来就不关他的事。
而且这次清丈不只是户部,还包括了锦衣卫和內臣,算是三家联合执法,每个有藩王的省,设一个专门的清丈太监,带着从辽东调的骑兵,一个省一千骑兵,在清丈期间有闹事的直接上铁骑兵。很显然九千岁对于杨信的话理解很透彻,再闹还能闹得过一身板甲,拎着火枪的铁骑兵?万历时候的太监就是缺少保护,所以才被人用各种方式杀死,现在直接就带着骑兵过去,看谁还敢。
三项,准确说正式开始的一项改革就已经搞得朝野一片反对。
而且南北齐反对。
闽粤籍文官强烈反对重新设立常驻的税监太监,过去那种巡视员式的税监已经搞得民怨沸腾,现在重新恢复万历的恶政,难道皇帝陛下你不想做圣主明君了吗?
湖广,江西,四川包括北方文官倒是不反对清丈。
毕竟针对的是藩王。
藩王不出来反对,他们也没有理由跳出来,但他们反对太监清丈,尤其是还带着兵,这是要干什么?以九千岁这些年的风格,摆明了这是早有预谋,杨家那些商号这些年在各地估计早就清楚有多少士绅把田产诡寄在藩王名下。九千岁这是摆明了要把这盖子掀开,然后以此增加岁入,派太监带着骑兵跟随,就是准备好了一旦有士绅抵制,直接学杨信那套先抄家再说。
这肯定不行。
再说九千岁肯定不会止于藩王,对藩王的田产清丈只是个引子,真正的目的肯定是北方田产的全面清丈。
杨信可是早就告诉他全面清丈的结果。
镇江府当初民兵化时候,对所有田产进行清丈,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多出四分之一的田产,九千岁和皇帝早就知道民间隐田比例,这次杨信在各地民兵化期间得出的结果也差不多。
皇帝摆明了就是对这个问题下手。
先查藩王的。
最后肯定得出大面积的诡寄和投献土地。
藩王自己不能抢占民田,要么是赐田,要么说不够吃饭,找皇帝再赏赐部分土地,但本质上还是赐田,剩下就是投献和诡寄的,这两样都是不合法的,如果藩王都这样,那皇帝一震怒顺便也查查士绅吧,一下子就全揭开了。
绝对不行。
这关系所有士绅的利益。
尤其是北方士绅又绝大多数都是土地士绅。
所以太监带兵清丈扰民啊,不能这样,再说这也不是太监的工作,这是户部的工作,还是户部负责就行。
但九千岁又不傻,户部清丈能清出个屁啊!
最后随随便便增加个几十万亩糊弄他。
不行,就得太监一起……
“至今还没闹出结果。”
最后到达南京的黄夫人说道。
“不过咱大爷这次是铁了心,无论怎样都必须把这件事办了,给官职和功名免税是照顾士人,可万岁爷照顾他们,他们也不能得寸进尺。本来都有不少免税的田地,足够他们锦衣玉食,还搞隐田就过分了,太祖时候一年还能收三千多万石的田赋,到如今人口多了几倍,田地更多了无数,一年却只剩下两千五百万石的了。
太祖时候北直隶哪有人?
洪武二十六年整个北直隶才一百九十万,如今光一个京城就得一百多万人口,洪武二十六年北直隶近六千万亩地,如今还剩下不到五千万,人口多了好几倍,田地居然还少了一千多万亩。
洪武二十六年北直隶还能收一百二十万石,如今居然还剩五十九万。
这简直荒唐!”
黄英接着说道。
“咱大爷这是要雄起啊!”
杨信说道。
“他也没办法,你把江浙割走了,虽说税没少给他,但那些从江浙跑回去的官员,太监,勋贵,这些都得朝廷养着,万岁爷还要建水师,虽说关外仗已经快打完了,但那些军队还得养着,再加上那些新封的爵位,这些全都找他要钱要粮食的。
陛下还得搞科学。
说到底过去就靠着你在外面抄家,如今没有你每年带回的横财,那就只能另外想办法了,他能想的无非就是那几招,要么加赋,但如今北方就已经遍地天灾了,再加赋真就得老百姓造反了。他和万岁爷都不想这样干,那剩下就是清查这些隐田了,说到底北直隶一年五十九万石也的确太低了,整个北直隶才不到五千万亩地,这个很显然比实际少太多。
更何况就算是五千万,平均一亩地也就才交一升露头。
就算平均亩产五斗,那也才交四十分之一,但实际上老百姓却抱怨税重,说到底就是不交税的地太多,剩下都压在交税的头上,自然也就抱怨税重,但朝廷收到的却少的可怜。
咱大爷算计着,先在北直隶逐步清丈,清丈完成后就干脆士绅一体纳粮,不只是士绅,所有田地就连皇庄,藩王田庄,总之除了卫所之外,其他统统按照民田都纳粮,一亩地无非那几升,也省得都钻空子。另外还说到时候让你这里带个头,把每年交的再增加两成,也算是帮他,这样可以堵住那些士绅的嘴。”
黄英说道。
“可以,他要是真这么着,我一年就给他增加这两成。”
杨信说道。
九千岁的雄起必须得支持。
再说对他也不值一提,说到底他目前所交是按照过去标准,但过去卫所的土地可是不交税的,他把卫所直接裁撤了,这部分同样按照民兵制,估计天启也就是发现自己漏了这个,又不好直接说让他补上,正好用这种方式委婉的提出。
“可我就怕那些士绅不干,说到底咱大爷也害怕,他都已经把满桂调到了蓟镇,而且从辽东调回曹文诏的弟弟曹文耀,让他以京营副将率领三千骑兵驻扎外城,还把曹文诏的侄子曹变蛟弄到身边当自己的护卫,他也怕有人狗急跳墙直接对他下手。”
黄英说道。
“我倒要看看,都这时候了还有谁敢反对,你让你爹告诉咱大爷,咱们杨家在新城的庄户,他随时可以调用,谁敢反对就杀,这种事情砍他几百颗人头比什么都管用。”
杨信冷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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