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林深知自己实力有限,无法抵挡得住朱寿这一次的含羞带愤的全力出击.五千甲兵,三万府兵,这几乎已经是横海节度使朱寿现在能拿得出来的全部了,也由此可见对方要干掉自己的决心.
但守不住不代表战争就会失败.这些年来一直在战场之上打滚的柳成林,决定悍然出击,以攻代守.
他只带了一千最心腹的甲士,便离开了景州城.这一千人里,既有早先一直追随着他的老部队,也有这一次从府兵之中提拔起来的新人.剩余的一千甲士以及数千府兵,他全部都留给了孙志,由他坚守景州城.
在朱寿的大军刚刚踏出沧州城的时候,柳成林的这一千甲士已经在他的率领之下,犹如神兵天降一般,突然出现在了沧州境内的肃宁县.
肃宁县令严春生面对着突然来袭的柳成林,当真是目瞪口呆,手足无措.他还在按照朱寿的命令,努力地在筹集粮草以备朱寿大军抵达之时好取用呢.
朱寿势大,柳成林势弱,任谁看,现在柳成林不应当在景州抓紧一切时间再加固城墙,准备器械以守卫景州城吗?
他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局面之下,柳成林居然反守为守,竟然主动打到沧州来了.
烈日炎炎,肃宁县令严春生汗流浃背,一小半是热的,另外一大半,倒是被生生地吓出来的.横海上下,谁不知道柳成林的悍将名声.
虽然两股战战,但严春生还是不得不努力地让自己站直,虽然声音颤抖却还是在一迭声的下令守军准备守城.而负责肃宁军事的县尉吴克金同样的面如土色.
柳成林瞅着紧闭的城门以及城头之上正在忙碌奔走的府兵,冷笑一声,提着他的红樱枪纵马向前,数十匹战马从军阵身后奔来,卷起股股烟尘,马屁股后面拖着一捆捆的粗大的毛竹.
哗啦一声,毛竹被散开在军阵之前,柳成林红樱枪一挑,一根毛竹被他挑了起来握在手中,身后,百余名精锐上前,一人抄起了一根.
“儿郎们,向前生,后退死,拿下肃宁,重重有赏!”柳成林一声大呼之后,一马当先,奔向了前方的肃宁城.
身后,百余名精锐吼叫着紧紧追上,再往后面,则是柳长风带着主力向前逼近.
“放箭,放箭!”城上,吴克金嘶声大吼着,眼睛却一直追随着那个骑着白色骏马的高大人影而移动.
稀稀拉拉的羽箭射向了攻城部队,柳成林却是理都懒得理会,只是低头纵马狂奔,临近肃宁城时,他猛然从战马之上站了起来,长长的毛竹被他举了起来,粗大的尾部猛然往地上一戳,战马向前的巨大力道使得毛竹猛然弯了下来,柳成林就这样被弹了起来,高高的弹飞在了天空之上.
城上城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个飞到天空之上的将军.
这全力一跃,使得柳成林的身形比肃宁城墙还高了了一丈有余,人在空中,已是丢了毛竹,绰起了红樱枪,宛如神兵天降,红樱朵朵,轰然而下.
他落足之地,那些本来应该举起长矛阻挡的府兵,竟然一声惊呼,哄然而散.
柳成林稳稳地落在了城头之上.
也就在这个时候,百十根毛竹搭上了城墙,百十名精锐嘴衔横刀,手脚并用向着城头之上爬来,他们攀搭城墙的地方,正好便是柳成林站着的身后.
“杀死他,杀死他!”吴克金鼓起勇气,一手持盾,一手挥刀,带着百十名府兵猛然扑了过来,此时他非常清楚,不迅速地杀死柳成林,事情就要糟糕了.
柳成林不退反进,手持红樱枪,暴喝声中,竟然笔直地冲着吴克金而来.犹如猛虎下山,挑,戳,抽,抹,一根红樱枪在柳成林手中,幻想万千,迎者立毙,当者立死.
吴克金面前的府兵只是勉强抵挡了数个回合便胆寒地向着两边散开,将吴克金直接暴露在了柳成林的面前.
举盾,挥刀,吴克金无路可退,只能奋力迎上.
一声闷响,手中包裹着铁皮的大盾被红樱枪从中一击而破,枪头余势未衰,直插入吴克金的胸膛,在柳成林的暴喝声中,吴克金被长枪高高地挑了起来举在了空中,却又还一时未死,长声惨响,惨绝寰宇.
柳成林猛然挥臂,吴克金便从他的红樱枪上被甩了出去,鲜血如雨,自空而落,竟然横越了数丈之地,摔进了城内.
血落在脸上,惨呼之声犹在耳边.
城上府兵齐齐惊呼,转身便跑.
便连先前还提了一把刀准备上来拼命的县令严春生一个转身,脚下生风,瞬间便从城头之上跑得不见了踪影,百十名精锐此时也攀爬上了城头,而当他们站在城头之上的时候,及目四顾,最多还能看到一些狼狈奔逃的府兵背影,却哪里还找得到敌人?
肃宁城门洞开.
自柳成林抵达肃宁城下,到肃宁城破,拢共也不过一盏茶功夫而已.
柳长风率领的主力部队,仰看着手持红樱枪,傲然立于城头之上仰头长啸的柳成林,一个个眼前都是星星闪耀.
跟着这样的将军打仗,胜利来得了恁容易了一些.
柳成林的老部下们大概是司空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倒也没有太过于惊奇,但一部分刚刚从府兵之中提拔起来的勇武之士,此刻当真是心服口服,瞬间柳成林的形像便在他们的心中,又拔高了无数个档次.
柳成林来得突然,肃宁城被攻破得太快,城内居民刚刚听到了示警的钟声,还没有回过神来,敌人便已经进了城,反应快的赶紧关门闭户,反应慢的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一队队的甲士举盾提刀的从街头之上跑过.
“长风,打开肃宁的府库,查抄肃宁县令,县尉等一众官员的宅子,搜捡金银,打赏给我们的士兵,铜钱则全部集中起来,公示肃宁城内,但凡有向我柳成林投诚的人,愿意提着刀子跟我干的人则每人赏安家费五十贯,就算是先前的府兵,我也要.”柳成林站在县衙大门口,吩咐道.
“是!”柳长风急步而去.
随着柳成林的命令在城内传开,肃宁城内顿时轰动起来.五十贯,对于一向较为穷困的横海百姓来讲,还真不是一个小数目,便是十贯,也足以让人卖一条性命了.
到太阳落下地平线的时候,柳长风竟然又在肃宁城内,招募到了千余大汉,其中不乏便有先前在城头之上准备抵抗柳成林的府兵.
现在为了五十贯,他们毫无心理负担的便倒戈成为了柳成林的部属.
一萝筐一萝筐的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被抬了出来,一铁锅一铁锅煮得香喷喷的猪肉羊肉鸡肉大杂绘摆在地上,士兵们欢天喜地的吃着这一顿丰盛的晚餐,即便是酒,每个士兵也被每人赏了一碗.
柳成林与所有人一样,一手捏着馒头,一手端着肉汤碗,一口馒头一口汤.只不过他所站之处,周围十数步之内,没有一个人敢于靠近罢了.
吃饱喝足,自然便是倒头就睡.
夜半时分,随着一声令下,这支二千多人的部队开始集结.
“每个人,去粮库,拿上十天吃的口粮,我们准备出发!”柳成林站在队伍之前,大声下令.
一根粮袋子,装上大约够十天吃的粮食,往肩上一搭,整支队伍举着火把,浩浩荡荡地出了肃宁城.
“长风,给我烧了所有剩下的粮食.”柳成林跨上战马,对着柳长风道.
“公子,何不将这些粮食都分给肃宁人,我看他们也穷得很!”柳长风劝道:”我们在景州这么做,赢得了巨大的声望,现在何不故伎重施?”
“这里可不是景州,现在我们即便把粮食分给了百姓,到时候朱寿一来,照样会把这些粮食抢回去的,老百姓还是什么也得不到.把粮食全都烧了,不过那些没有分完的铜钱也好,绸缎绫罗布匹也好,都抛洒在外头任由肃宁人去捡取吧,告诉我们的战士,他们该得的我已经都赏了,要是谁贪图这些物事而影响了战斗力,我会先砍了他!”
“遵命!”柳长风凛然拱手.
肃宁城内燃起了大火.闻着火里那特有的粮食香味,无数百姓冲到火场外,捶足顿胸,可又毫无办法,旋即他们便发现了满待丢弃的那些绫罗绸缎以及满地的铜钱,于是大家立刻便放弃了可望而不可得的那些正在燃烧的粮食,转而哄抢起了这些财物.
天明之时,柳成林的部队已经离开了肃宁城数十里.
“公子,下一步我们去哪里?”柳长风问道.
柳成林露齿一笑:”下一个目标,任丘!”
柳成林打下肃宁的消息,三天之后终于传到了横海节度使朱寿的耳中,此时,统率着数万大军准备去讨伐叛逆的朱寿,才刚刚走到河间.闻讯之下,不由勃然大怒,麾下诸将,一个个也是面面相觑,他们与肃宁县令严春生一般无二,谁也没有想到,柳成林竟然还有胆子杀出来.
“将这个守土不力的混蛋拖出去砍了.”朱寿脸沉似水,哪里还看得如同叫花子一般跑来报丧的严春生,一挥手便断了此人生死.
甲士不管严春生如何的哭嚎,将其横拖竖拉地扯出了大帐,一刀下去,天下便立刻安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