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一万军队便离开灞上军营,浩浩荡荡向西进发,军队调动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战时调动,大多作为援军或者撤退,军队一般是精装简行,不携带辎重,每天行军至少八十里以上。
另一种则叫卫戍调动,军队调换驻防之地,又叫非战时调动,这种调动情况最多,大多会携带辎重和家眷,行军速度比较缓慢,一天最多行军四五十里。
而大军出征其实也属于后一种,携带大量军粮辎重,只是没有家属跟随,行军速度也不会太快,作息都有严格的规定,以保证军队作战体力。
一万甘州军队的行军速度不快,这支甘州军队都是骑兵,身穿盔甲,携带长矛、战刀、弓箭以及军毯,骑在战马之上,勒住缰绳缓缓而行。
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拉练,士兵们的体力都很好,就算是步行对他们只能算闲庭漫步,何况都是骑马而行,士兵走得很轻松,一路闲聊。
辎重队伍跟着后面,由五千辆牛车组成,大车上主要运载着帐篷、粮草和兵甲,这支辎重队伍不仅仅是对一万军队的后勤保障,还包括了对甘州的军事支援,只不过是一同上路,辎重队伍长达十几里,一眼望不见尾,由五千骑兵跟随护卫。
家眷队伍则位于辎重队伍和骑兵队伍之间,和辎重队伍一样,由一千多辆牛车组成,满载着行李和士兵的家眷老小,一千骑兵左右护卫着家眷车队。
郭宋的家眷由十六辆大车组成,一半装运行李,一半载人,平均每辆大车坐三人,条件还是不错,还有一辆牛车是流动茅厕,解决丫鬟仆妇们的旅途三急。
薛涛乘坐的大车也改用了健牛拉拽,牛车虽然速度慢一点,但很稳,不像马车那样颠簸,加上大车本身的品质极高,即使走在泥地上也感觉不到颠簸,十分舒适,当然,队伍走的是秦直道,已经过了千年,依旧十分平坦,除了地面上深深的车撤沟外,并没有坑坑洼洼的积水坑。
两边都是一望无际的关中麦田,麦苗长得郁郁葱葱,南面可见一条黄色玉带般的渭河,河面上也有一支由百艘大船组成的军资船队,同样装满了给甘州的各种军事物资,只是这支船队不和他们同路,走到凤翔府,就得换大车走陆路,郭宋会派梁武率两千骑兵押运这支物资运输队。
再远方是巍巍的终南山,像一条黑色巨龙俯卧在关中平原上,护佑着这片富饶的土地,从昆仑山到祁连山再到终南山,它就是一条龙脉,而终南山就是这条龙脉的龙头,成就了关中平原的千年帝业。
阿秋在一旁注视着远处的终南山,好奇地问道:“夫人,终南山真有神仙吗?”
薛涛摇摇头,“有没有神仙就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知道的,但一定有修道者,我夫君的师父就是得道者,在某种意义上,我觉得他应该也算是神仙!”薛涛想起了那道绚丽的彩虹。
“关心神仙做什么,还不如关心今晚怎么宿营?”小鱼娘在一旁随口说道。
她正在仔细欣赏一把细长锋利的柳叶剑,这是郭宋奖励给她的一口宝剑。
公孙大娘正式出家后,把她珍藏的三百多把宝剑都分给徒弟徒孙们,数万贯钱也捐给了藏剑阁慈幼堂,慈幼堂专门收养失去双亲的孤儿,其中的佼佼者就成为藏剑阁源源不断的后备力量,小鱼娘就是从慈幼堂出来的。
公孙把其中三十余口上好宝剑送给了郭宋,小鱼娘手中宝剑就是其中一口,剑身上用小篆刻着‘寒冰’二字,剑身寒光闪闪,锋利异常,令小鱼娘爱不释手。
“你都研究多久了,快把剑收起来,当心大车颠簸,把你的手割个口子。”薛涛提醒她道。
话音刚落,大车真的颠簸一下,剑跳起来,险些刺中小鱼娘的脸,吓得她连忙把剑收进剑鞘,阿秋捂着嘴偷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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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一路西行,黄昏时分,队伍在渭河之滨扎下大营,今天还不错,速度虽慢,但还是走了五十余里,士兵们支起大帐,埋锅做饭,大营内一片忙碌。
家眷的车队也陆陆续续进了大营,由于天气还比较寒冷,众人都决定夜里睡在车上,众人领了一些粮米和冻肉,就在大车旁边埋锅做饭,很快,炊烟袅袅,孩子们欢快地来回奔跑,营地里一片欢声笑语。
郭宋也来到妻子身边,他动作麻利,用石头垒砌起一座小灶,下面点燃了火,在架子上煮了一壶奶茶,还在教妻子烤肉。
“先深烤,把两面的肉烤熟,然后再快速翻烤,让肉表面变得焦黄,最后洒上椒盐,就可以了。”
薛涛饶有兴致地坐在火边烤肉,虽然是第一次烤肉,但她有名师指点,居然烤得很不错,这时,管家过来道:“使君,夫人,饭已经做好了!”
薛涛笑道:“你让大伙儿吃饭吧!等会儿让阿秋盛几碗过来就行了。”
“那我们就先吃了!”
“你们吃吧!阿秋,小鱼娘,你们去端几碗饭过来。”
“哎!”
阿秋和小鱼娘答应一声,便跑去盛饭去了。
薛涛小声对郭宋道:“晚上我这里会有两辆牛车,阿秋和小鱼娘睡一辆,夫君就过来一起睡吧!”
郭宋点点头,晚上有当值将领,如果没有什么大事,确实不需要惊动自己,或者他在帅帐那边安排一个联络士兵,有什么事情,可以过来通知自己。
“我安排一下,稍微晚点过来。”
阿秋和小鱼娘端了几碗米饭过来,还有上好的浓汤,郭宋将烤肉切成几盘,就着浓汤和米饭吃了起来,这顿野餐味道十分可口,连一向饭量很小的阿秋也吃了不少。
吃罢晚饭,又喝了一碗奶茶,郭宋这才返回军营帅帐。
今晚当值将领是中郎将姚锦,当年跟随郭宋去安西时,姚锦只是一名旅帅,他屡立战功,又勤奋好学,不仅学会了读书写字,还喜欢读兵法,深得郭宋器重,现在还不到三十岁,已经升为中郎将。
郭宋走进大帐,只见姚锦正和张谦逸低声说着什么,脸色都颇为严肃。
“发生了什么事情?”郭宋走上前问道。
张谦逸连忙起身道:“就在刚才兵部职方司郎中刘基派人送来一份快信,卑职已让杨骏去通知使君了。”
“可能是错过了,信上说什么?”
张谦逸将信递给郭宋道:“他说陇右有马匪肆虐,让我们小心!”
郭宋接过信看了一遍,眉头渐渐皱成一团,陇右的马匪他是知道的,其实大部分都是党项骑兵在打劫商队,前几年朱泚率军剿灭一批,平静了几年,没想到最近又开始肆虐了。
“这个刘基是谁?”
姚锦有些疑惑不解,“感觉这好像是他私人的信件,不像是官方报信。”
郭宋微微笑道:“他是前相国刘晏的兄弟,和我交情不错,这应该是他善意提醒。”
张谦逸和姚锦对望一眼,原来是这个缘故,他们两人刚才困惑的谜底一下子被解开了。
郭宋负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不容质疑,他们这支庞大的物资运输队伍途经陇右时,必然会遇到马匪骚扰,要不要通知陇右军队支援?马匪肆虐到底有多严重。
考虑良久,郭宋缓缓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派一支斥候先行,去调查陇右马匪的情况。”
姚锦躬身道:“卑职手下有一名年轻的斥候校尉,叫做张云,他就是陇右人,卑职推荐他前去打探消息。”
郭宋点点头,“可以!让他带三十名弟兄,今天晚上就出发,姚将军,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卑职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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