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离开了气宁楼。
这位号称妖土知道的最多妖修,没有什么大事是不会离开那座被他修的极好的气宁楼的。
只是青天城里发生了不少事情,白茶也按耐不住了。
他要前往青天城去看看热闹。
看热闹这件事,果然是个人都不能免俗。
想起这事儿,白茶抬头看了看天。
妖土的大妖其实没有那么神秘,偶尔也能看到几次,可在云端的圣人,就真的没有半个圣人会在人间行走了。
相比较起来,大妖们没有圣人那么清心寡欲。
白茶踏出气宁楼,来到了渡口。
他手里托着一个不大的茶壶,一片绿色的茶叶悬空在他四周。
他是白茶,好不容易要出行一次,自然什么事情都要安排妥当,比如这趟要走水路,便有人准备好了船。
这不是一条普通的船,速度极快。
但却不是一件法器。
它能走的那么快的原因完全是船下有数条大鱼拖动。
那些都是还没化形的妖修,已经生有灵智,别的不会,只是力量极大,游的极快。
白茶看着大船来到他身前,于是他平静的走上船。
站到了甲板上。
看着前方。
大船开始极速前行。
在江面拖出一条很长的涟漪。
桑江有些地方的江面很是宽广,至少能容得下数十条大船同时航行。
现在桑江里渡船很少,于是当白茶来到这边江面的时候,便只有他这一条船,在江面上,更显得渺小。
白茶站在甲板上,看着前方,面无表情。
这时候江面忽然翻腾,在很远处的江里忽然有一条巨大的怪鱼掠出江面,滔天妖气弥漫开来。
白茶自己都是登楼境的修士,自然也能感受到那就是登楼境的气息。
他看着那条怪鱼,想着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才让这么一位登楼境的修士不惜显出本体。
片刻之后,白茶的疑惑得到了答案。
因为他看到远处出现了一道剑光。
若是说之前的妖气磅礴就已经极为骇人,那这道剑光,便是比这道妖气更强十倍,百倍。
登楼之上是沧海。
这道剑光的只能是沧海放出的。
这世间的剑仙只有一位。
白茶想起那位的名字,心底有些凉意。
即便是他号称知道妖土大小很多事,但有一件事,他从未清楚过。
那便是那位剑仙在妖土的行踪。
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不敢去尝试。
他不知道那位剑仙的脾气有多好或者多差。
反正不管如何,他都是肯定挡不住那位剑仙一剑的。
有些事情,他不能涉及。
便是因为不够强。
现如今,他不敢招惹的那位剑仙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但剑光就在他眼前。
那条怪鱼遇上那道剑光,片刻之后那颗硕大的脑袋便掉了下来。
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江水。
朝青秋当年杀北冥都没有多花什么心思,现如今杀一个登楼境妖修,实在是太过于简单。
甚至那登楼境都不曾做出过什么反抗的举动。
白茶有些紧张,因为在剑光消失之后,他仍旧感觉周围有一道剑气。
只是他没能发现那位剑仙。
站在甲板上,那道剑气不消减。
白茶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去。
那位白衣飘飘的剑仙果然就在船舱前。
他抬头看了一眼白茶。
眼睛里面是无数星辰的崩坏。
还有无尽的剑意。
白茶不敢动作,良久之后,才恭敬低头,“见过朝剑仙。”
有些有骨气的妖修,想来即便对面是一位剑仙,都不会低头的,毕竟朝青秋与妖土,可算是有着极大的仇怨。
只是白茶更大的屈辱都受过了,喊一声朝剑仙不算什么。
更何况真要说起来,朝青秋还算是帮过他的。
“去青天城。”
这是朝青秋说过的第二句话。
然后他便走进了船舱。
白茶不知道这位剑仙为何要乘坐渡船去青天城,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出剑斩杀那位登楼境修士,更不知道他为何不杀他。
但只需要知道一点便好了。
他是沧海,自己打不过。
于是这条船开始继续往青天城而去。
船下的那些鱼路过刚才那条怪鱼的身旁,开始拼命的吸收着血水,没有敢停留下来的。
即便那些血肉对他们极有诱惑。
白茶趴在甲板上,捞起一颗妖丹。
是白色的。
上面有些裂痕。
白茶苦笑不语。
这要什么样的威力,才能让一颗登楼境的修士妖丹都快要碎裂了?
片刻之后,白茶又换了个想法。
要是朝青秋全力出手,这一剑下去,还能剩下妖丹?
这答案显而易见。
这毕竟是世间的无敌之人啊。
接下来的好几日时光,白茶一直站在甲板上,从未靠近过船舱,也不知道朝青秋还在不在,是不是受了伤,甚至他都没有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他什么都没有做,就像是一个不知道这件事的人一般。
任何人都有畏惧的东西,而他白茶最畏惧的便是像是朝青秋这般看似好像是凭借喜好做事的剑仙。
即便是有忌惮的事情,可绝对不会是他这么一个小小登楼。
登楼境修士在其他修士眼里,本来也该是极为高妙的境界了,可是在朝青秋这种沧海剑仙眼里,还真的和蝼蚁没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个事实,白茶便很冷。
这不是江风的缘故。
可能是那道挥之不去的剑气吧。
……
……
夜幕降临,月亮高挂在天边。
青天城的轮廓已经遥遥可见。
白茶趴在甲板的栏杆上,看着不远处的江面。
波光粼粼。
想来是一份极美的夜色美景。
可那个白衣飘飘的剑仙走出了船舱。
白茶一下子便紧绷起来。
朝青秋走到船头,看着白茶,说道:“听说你知道很多妖土里的事情。”
白茶松了一口气,心想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我有一个问题。”
这是朝青秋的第二句话。
我有一个问题,若是这句话由旁人问出来,白茶便要开始准备价钱了,可是这句话却是朝青秋问出来的,别说能不能收钱,他要想着敢不敢不回答这件事。
不回答朝青秋的问题,可能多半是个死字。
朝青秋看着白茶,没有先问问题,反倒是说道:“希望你能回答。”
朝青秋一直都是个话不多的人。
他接下来肯定不会再说话,除去问那个问题。
白茶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他没有考虑太多东西,很快就说道:“朝剑仙要问什么,我都回答。”
都能回答,即便是只言片语,都算是回答。
但面对朝青秋,便一定要回答他知道的全部。
朝青秋点了点头,然后便说了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白茶当场便呆住了。
这真是一个极为没有难度的问题。
朝青秋竟然问的是那片苦寒之地什么时候没有雪。
妖土的那片苦寒之地,气候极为寒冷,常年都有大雪,但是一年到头,总是有那么几个时候不下雪。
白茶很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朝青秋很满意,他离开了船头,也离开了这条船。
白茶松了一口气。
在遇到朝青秋之前,他从来没有面临过死亡,可朝青秋在这条船上的时候,白茶觉得时时刻刻都会死亡。
那种压迫,实在是太难受。
他掏出一本随身携带的卷宗,想要落笔写下今天的事情,可犹豫了很久,始终不敢落下去。
朝青秋这个杀胚,招惹不起。
最后他坐在甲板上,大口喘着气,要是有可能,他宁愿回到气宁楼,也不愿意进入青天城。
可朝青秋要去青天城,这个事情,怎么又可能简单了?
弄不好就有一场举世瞩目的大战。
错过了,挺不好的吧?
是的,挺不好的。
所以白茶看着前方,还是想着要去青天城看看。
——
天光渐起。
夜晚已经成为了过去。
朝青秋进城了,没有选择什么其他的方式,就是很平静的从城门走了进来。
只是城头有青槐站在那里,城头下自然有很多人,他们都面对着城门。
看着朝青秋走进来,很多人的视线都落到了他腰间的剑上。
有很多人生出了很多情绪。
朝青秋没有什么情绪。
他有时候要外泄剑气,有时候又内敛。
没有见过朝青秋的人,在他内敛剑气的时候,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个人是朝青秋。
整个世间的无敌之人,在他们身旁缓缓走过。
无数人都看着他,即便痛恨剑士的人,都没有做出什么来。
完全是一种天然的畏惧,让他们不敢做出什么来。
当然,要是他们选择做了些什么的话,恐怕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远处的阁楼上,毕羽看着远处的那个白袍剑士,皱眉道:“他是谁?”
胡月看了他一眼,笑道:“难不成还是朝青秋?”
这句话带着很多意思,但最主要的还是讥讽。
重夜忽然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远处,苦笑道:“真是……朝青秋。”
……
……
重光是第二个发现朝青秋的修士。
因为第一个是青天君。
这是他的城,青天君修为最高。
只是青天君选择视而不见。
重光联系了那头驴,想要拦下朝青秋。
城中有三位大妖!
这是重光的底气。
可惜当他快要临近朝青秋的时候,那头驴给出了明确的回答,不会出手。
没有见过朝青秋出剑的人,是不会理解朝青秋有多么强大的。
这世间见过朝青秋出剑的人不会有太多,可他在北海还真是有幸见过一次,当时朝青秋在出剑斩杀大妖。
可能其他人只是感受到了朝青秋的强,但不知道他有多强,可同为沧海,他很清楚在这里面的差距。
青天君比他们强一线。
朝青秋至少比青天君要高出一头。
那么朝青秋比他们呢。
答案不言而喻。
……
……
既然没有人愿意对上朝青秋的剑,重光一个人自然也不敢。
于是在朝青秋往前走的时候,他便默默退走了。
可总会有人想,朝青秋来青天城做什么。
青天君坐在已经修缮好的酒楼里,吃着涮羊肉,然后笑道:“要猜他的想法,猜得到吗?”
朝青秋来过青天城好几次,可唯独这一次是最张扬的。
为什么呢?
……
……
城头下,在经过短暂的惊异之后,这里又复归平静,还是有很多人在看着城头的青槐。
没有人有动作。
直到西丘站了出来。
他握着一柄刀,仰着头看着青槐,一头红发十分显眼。
有很多人都认识这个西山一族的年轻人,虽然当初他入城的时候,绝大部分目光是被西山夺走的。
但既然是出自西山,便免不了被关注。
他看着城头的青槐,笑道:“在下西丘,想要挑战你。”
青槐拿着那根竹棍,然后皱了皱眉头。
她没有说之前那句话,因为西丘的境界虽然比不上她,但不见得有多差。
甚至她不一定能胜过他。
青槐点了点头。
算是说准备好了。
西丘笑了笑,然后身形忽然拔高,在途中便挥出一刀。
血红色刀光瞬间掠过天幕。
看起来极为不凡。
至少比之前都没能出手的连朔要强上很多。
阁楼里的三人,看着西丘,想着这一位之前声名不显,但现在可能是要一战成名了。
无论胜负。
西山的刀很快,也很强,最重要的事是他的气势很足。
青槐皱眉,举起那根绿竹棍,想要拦下这一刀。
可谁都没有想到,在刀光落到绿色的竹棍身上的同时,青槐竟然往后退了一步。
这可是青槐!
无数人发出表示震惊的声音。
西丘神情不变,继续一刀劈出。
还是那般狂暴。
青槐脸色有些变化,他看着这一刀,举着竹棍敲向他的脑袋。
刀光随即被她敲散。
西丘落到城头,看着脸色有些不自然的青槐。
没有犹豫,又是一刀劈出。
大部分妖修都不愿意去弄好似三教修士那般的法器,他们的法器都是自己手上的兵刃。
比如西丘的这柄刀。
青槐拦下这一刀,神情轻松了一些,她大步踏出,就要一根绿竹棍敲在西丘脑袋上。
后者侧身,随即一刀上撩。
刀光再现。
青槐往后避退,或许是牵动了某个地方,脸色瞬间煞白。
于是当西丘的下一刀劈来的时候,已经躲闪不及,只能举起绿竹棍。
这一刀不会让她丧命,但会让她受伤。
也就是说她要落败。
可在那道刀光落下的时候,天空忽然出现了一道白痕,然后在众人视线中,有一道青色身影从天而降。
落下的同时,有一道剑光生出。
磅礴剑气瞬间在城头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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