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定定地看着走进来的她。
“凤殊,好久不见。”
她下意识地想要回答,但天生的谨慎让她刹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问题。
是谁?
认识真正的她的人?
“凤小姐在外头,请问你是谁?”
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女孩,凤殊应变极快,警惕地靠在门边,作出了随时逃跑的防御姿势。
“我是即墨,凤殊,别来无恙。”
即墨随意地站在那里,整个人就像是一幅展开的山水画,氤氲着极为写意的飘渺,不可捉摸。
“凤小姐不在这里。我我我是说,她住一一起……”
她舔了舔嘴唇,看着有些紧张不安,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害怕,下意识地往前挺了挺小身板。
“她是和我住一起,但没和我一起回来。你是谁?之前没有见过你,想要找凤小姐,你可以直接去找即佐。”
即墨盯着她的眼睛看。
不知道是真的害怕还是为表尊敬,她的视线焦点只落在了他的鼻梁上。
他笑了,刹那间满室生辉。
犹如曾经见到过的漫山遍野的山花齐齐绽放,又如夏日睛空的夜晚星斗璀璨夺目,凤殊瞳孔微缩,心跳瞬间开始加速。
似曾相识的场景。
她好像真的认识这个男人。
不,她是真的认识他。他的声音,就跟从前记得的幻象中的其中一个一模一样。
所以那不是幻象,是真的记忆,只不过是只与声音有关的记忆片段而已。
她见到了与自己长得相似的人,也在似曾相识的星舰上听见了曾经幻听过的似曾相识的声音。
所以,她果然才是那个凤殊吗?
“呵!雕虫小技!也敢到大爷的面前来班门弄斧?!哎,是斧还是班门弄刀来着?算了,班门弄高射炮都没有用!
有老子在这里坐镇,想吓唬谁?!再看,老子就挖了你的狗眼!”
见凤殊经受不住影响,梦梦气势大开,瞬间压得即墨当场跪了下去。
凤殊愣怔片刻,总算没有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只见她施施然地走到他面前,双眼微眯,居高临下。
“即墨?你就是阿凤的男人?看着也就一般般。
虽说进门都是客,但客人并不是不请自来,来了也一直老老实实地遵守着你们星舰的规矩,作为主人,是不是也该回以同等的礼仪,不擅闯客人的私人空间?”
“说的马马虎虎,应该再狠狠地骂他几句。
问他是不是个花心大萝卜,见到一个年轻的小女孩就想要收入囊中占为己有,这个习惯可不好,大大的坏!”
“凡事适可而止,我们还在他的地盘上,别做些多余的事情。”
凤殊见他忍得青筋直爆,冷汗涔涔,赶紧集中意念喊它把气势收回去。
梦梦却跟即墨较上了劲,直到对方跪趴下去,才悻悻然地住了手。
“半桶水也没有,居然就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你们人类的脸皮比斯亚科的皮还要厚。”
斯亚科是一种星兽,肉身强横,能够横渡星海,几乎不太受星空里的危险影响。
即墨喘了好半晌,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衣服倒不见汗渍,但头发却湿嗒嗒的,全黏作了一团。
“不知是哪位前辈大驾光临?小子没能早点来打招呼,还望海涵。”
这一次,他没有直视她的双眼,微微鞠躬,表示敬意。
“告诉他,前辈我姓易,单名一个梵字。
这幼崽有点意思,识时务者为俊杰,态度转得够快,怪不得能够教出来那么擅长见风使舵的手下,墙头草,两边倒,有其仆,必有其主。”
凤殊很想说他用词用得不太好,即佑的态度转换应该是随机应变,但她懒得纠正,只问它弄出一个名字来干嘛?
在一个不怎么可能经常见面的人面前炫耀它拥有一个正经的名字?还是仅仅为了好玩?
“哼,易梵才是我的大名,吓到了吧?
我跟凤初一姓,他前世姓易,容易的易,梵字很特别,寓意我对他而言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也代表了我本身就是特别的。
比鸿蒙名字好听。他姓还算大气,名字就太糊涂了,格局太小,哪有我的好,化繁为简是为易,大道归一是为梵。”
它得意洋洋,凤殊很想打击它一句,搞不好这后取的大名其实也是凤初一顺口胡诌的,“易”字不知道是不是他前世的姓,但“梵”字十有八九对应的是“蛋炒饭”中的“饭”。
也许“易”也是从“凤初一”中的“一”字而来。
她不欲节外生枝,但梦梦不罢休,非得要她照着说,为了彰显它的认真,还在识海里打滚,让她头部一阵阵针扎般疼痛,最后愣是让她面无表情地报上了大名。
“易梵。”
即墨这才挺起腰板。
“打扰了,易前辈。您能相信即家,搭乘雅筑号,是我们的荣幸。
请问您的目的地是何处?我们会尽最大能力,尽快让您赶到那里,以免耽搁行程。”
凤殊皱眉,下意识地觉得哪里不对劲。
“别漏馅。按着我说的话来。”
梦梦似乎不高兴,语气有些冲,以到凤殊不得不微调表情,以适合说话内容。
“就连你们元帅也不敢问我要到哪里去,兔崽子,你是活腻歪了,想找死?
还真以为我上了贼船就下不去了?信不信老子就算灭了你所有人,也有本事在没有这破舰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你连同归于尽的机会都没有。”
通过仪器产生的声音非常的软糯,略带一丝暗哑,此刻却像砂粒直接滚进了即墨的耳朵里。
生疼。
“抱歉,是晚辈用词不当,请您见谅。不管您想要去哪个星域的任意星球,只要在能力范围之内,尽管吩咐。”
凤殊语气微凉,继续面无表情地复述梦梦的话。
“能力范围之外就不行了?
你这觉悟,末免太低,是怎么活到现在还没有被埋汰的?吃家族老本?啃老的兔崽子最可恶。
祖宗指望着你光宗耀祖,你倒好,光丢他们的死人脸了。”
一字一句地重复完,凤殊才皱了皱眉,意识到最后一句有些不妥。
梦梦却没有任何忌讳,它是兽,可不是人。死掉的东西,就只是死掉了而已,它不过是在做客观的描述。
即墨再一次盯着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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