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恩“私生子”被拐第二天。
夜。
猫儿推开黑白之院的鱼梁木大门,进入大厅,迎面为直径十尺的水池,沿墙而立有三十尊迥异的神像,神像脚边摇曳着红焰的蜡烛。
墙内有许多空穴,空穴中躺有死人。
慈祥的人站在漆黑水池边,正面对大门,似乎在等某人。
“你回来了。”他慈祥的微笑道。
“月亮黑了。”猫儿恭敬道。
“月亮黑了”属于无面者信徒的黑话,意为“天色已晚”、“时间不早了”。
猫儿游荡在市井中,精通很多职业的黑话、切口,他们之间往往只一句话,就能判断出各自的身份。
慈祥的人点点头,道:“告诉我你今天了解到的三件事。”
“守夜人死了‘一船’人,其实只死了四个,他们丢失一个婴儿,就是红罗戈杀死,被我带回来的那个。”猫儿道。
慈祥的人眸中闪过晦暗之光,道:“我知道了。”
然后猫儿开始说第二件事。
“蓝灯笼戏院打算编写一曲《死亡之翼的怒号》,结果被紫衫军找上门,编剧当场就被逮捕,然后他们今晚继续表演《黑暗蝙蝠蕾拉》的戏剧。”
慈祥的人木然道:“我知道了。”
见到对面之人的脸色,把察言观色技能练习到MAX等级的猫儿开始紧张,袖子里的双手握成拳头,不由自主地开始咬紧嘴唇。
“啪!”慈祥的人扇了她一巴掌。
猫儿一只手捂住脸颊,惊恐更甚于疼痛:“怎...么了?”
“思考时习惯咬紧嘴唇的人是艾莉亚·史塔克。你是猫儿,还是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亚?”慈祥的人问。
“我是无名之人!”艾莉亚机警地说。
同时,她第N次告诉自己:你是艾莉亚·史塔克,但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是她,咬嘴唇的动作不能再有了。
“告诉我最后一件事。“慈祥的人说。
她本打算告诉他:渔场码头的水果贩戈比旺,与卖烧饼的碧莲有一腿,还被他们各自的老伴给发现了。
但此刻她没半点迟疑:“红罗戈死了,他杀了‘一船’守夜人,还杀了守夜人总司令琼恩·雪诺的私生子。
他们一剑刺穿他的命根子,第二剑割破他的喉咙,然后在他身上缠上石头,从阿巴瑟德大拱桥上丢了下去。”
慈祥的人板着脸,没有说话,似乎对这个杀人抛尸过程很不满意。
于是,艾莉亚继续说:“他们还拿走他新买的孔雀羽彩色斗篷,明天,或者后天,那件斗篷会出现在二手市场。”
慈祥的人道:“漂亮的斗篷很受刺客喜欢。”
“就是这样。”艾莉亚咧嘴得意一笑。
她把斗篷与红罗戈的钱袋交给了曾经的雇主,鱼贩布鲁斯科。
那也是一位千面之神信徒,没有一句话,他就明白她的意思——她自己猜到布鲁斯科身份的,因为慈祥的人不会把学徒送到非信徒手中。
可下一刻,当她意识到自己在笑,立即收起表情。
——最讨慈祥的人欢心的微笑就是不要笑,不要露出任何表情。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
慈祥的人原谅练习生一瞬间的得意,没再拿巴掌抽她。
——当红罗戈的斗篷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红罗戈的熟人都会明白:红罗戈被人见财起意,杀死后丢在某条运河。
在布拉佛斯,很多刺客愿意为一枚银币、一双新靴子杀人。
类似的事每晚都有发生,没人会关心太久。
“我在想,他们是谁,谁干了这件事呢?”慈祥的人问。
艾莉亚成了猫儿,然后注视着他的双眼,一字字地说:“史塔克家的艾莉亚。”
“原来是她,我以为她早就消失在布拉佛斯。”慈祥的人微笑点头,又问:“现在,你是谁?”
“无名之人。”无名之人说。
“流浪儿。”慈祥的人呼唤一声,黑暗中悄无声息走出一个矮小苍白的女孩。
“帮我拿两杯红酒......不,给我一杯红酒,我们的小朋友艾莉亚还没长大,她需要一杯热牛奶。”他说。
看到师姐递过来的玻璃杯,艾莉亚有些愣。
不过也只愣了一瞬间,她拿起杯子,咕嘟咕嘟,把牛奶全部喝下。
有些苦。
“去睡吧,猫儿,”慈祥的人说,“早睡早起。贝丝,记住,凡人皆须侍奉。”
喔,我不再是“猫儿”了,明天开始,我是“贝丝”。
带着对新身份的期待,艾莉亚进入梦乡。
她没梦到狼群,她还在布拉佛斯。
“喵——”
旧衣贩码头,红罗戈租住的房子屋顶,一只黑猫抖着尾巴站起身,蓝眸散发人性化的微光。
就像一位巡视领地的女王,她迈着优雅的步子,在房顶跳跃,于人群间穿梭,聆听这个城市的秘密。
艾莉亚不再是狼,她是猫。
黑猫探长,也可能是黑猫杀手。
只要向流浪儿索要一瓶里斯之泪,涂在猫爪子上,她能杀掉任何人,包括海王!!!
但她不能那么做,有暴露的危险,她没把握在慈祥的人面前隐瞒心思。
红罗戈不值得她暴露这张底牌,只有瑟曦、瓦德·弗雷、龙女王的价值足够。
不,划掉龙女王。
她太可怕,连狼都无法面对她,猫甚至不能靠近她。
一夜好梦,第二天醒来,艾莉亚瞎了。
同时,她也明白了“贝丝”的身份,街头一个瞎眼女乞儿。
——你要用心去看,用灵魂去感受。
慈祥的人说。
......
当贝丝敲着一根盲杖,沿河边鹅卵石街道乞讨时,慈祥的人从墙洞内抽出一支石匣。
布拉佛斯多岛,但很多岛屿还同时是一座山岭。
黑白之院便建立在一座岩石山丘中,其内部开凿出无数隧道。
主殿是接待信徒的地方,两边石壁开凿很多洞穴,里面有等待处理或处理(剥脸皮)过的尸体。
“琼恩私生子”的尸体便装入石匣,放在其中一个洞**。
牧师和侍僧的卧室在主室下第一层,仆人睡第二层。
二丫目前还没获得变脸资格,既是练习生又是仆人,住第二层。
最底下一层是圣室所在,黑白之院收集了许多脸用于伪装,都挂在第三层房间的墙上。
除了牧师,其他人禁止入地下第三层。
此时,慈祥的人把石匣带到第三层,放在石台上,小心翼翼打开棺盖,露出一具皮肤灰白的冰冷尸体。
尸体胸口插了一柄匕首,却诡异地没有血液流出——其实有淡蓝色血液渗出,但早已挥发干净。
“原来这就是异鬼。”
慈祥的人从头顶看到脚底板,左看右看,看了前面看后面。
“似乎与人类没什么区别。”
老祭司有些失望地用手指头在小小异鬼上弹了一下,很有弹性,Q弹Q弹的。
然后,他的目光注意到异鬼胸口的匕首,鬼使神差的,他伸出右手,握住剑柄。
“嗤!”
剑刃拔出,其上粘着的冰蓝色血液飞溅在石台上,还有一滴落在慈祥之人的脸上。
“呲呲呲!”血液迅速在老人的脸上侵蚀一块淡蓝色冰痕。
“啊!”慈祥之人惊呼一声,面皮骤变,眨眼间换了一张脸,原本的面皮出现在他左手。
“这,真是异鬼啊!”
蓦地,小异鬼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闪烁淡蓝色的微光,地下室内的气温迅速下降。
“活的?”
慈祥之人吐出一口雾气,惊骇后退两步。
小异鬼没用一丝情感的眼睛看着他,就像一个智障婴儿看生人。
好一会儿,慈祥之人激烈跳动的心随室内气温一起稳定下来。
他再次走上前,轻轻点了小异鬼的脸蛋一下,冰冰的,Q弹Q弹。
小异鬼没有反应。
慈祥之人胆子大了一下,轻轻戳了戳下小小鸟,冰冰的,Q弹Q弹。
小异鬼还是没反应。
这下子,慈祥之人的胆子大了起来,抱起小异鬼,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捏捏屁|股,揪揪脸蛋。
除了体温有点低,几乎与普通婴儿没啥区别。
又过去两天,慈祥之人发现小异鬼既不吃东西,也没饿得哭嚎,但似乎也没生长。
面对如此奇幻生物,他越发感兴趣起来。
吃饭睡觉、教导贝丝之外,慈祥之人把剩下时间全花在研究小异鬼上。
他还搜集大量与异鬼有关的书籍。
那些传说故事中,一个故事片段吸引了他:尸鬼啃食活人血肉,异鬼追踪孕妇,吞食她们的婴儿。
渐渐的,慈祥之人开始产生一个想法:试着饲养异鬼。
当然,他并不盲目,他找来四名无面者,加上他自己,人人佩戴瓦钢剑——黑白之院有这个条件。
然后在最深邃的那条隧道尽头,修建一间四层钢铁栅栏的石室。
栅栏的钢筋有小儿手臂粗,四层大门,每一层都有一位无面者把守,最后一层大门上方还挖出一个窟窿,埋入大量火油与火药(ps)。
至于小异鬼的食物。
每一天,都有千面之神的信徒来黑白之院寻求解脱,垂死的老者、被病患折磨的病人、破产的商人、饥寒的乞丐......
慈祥的人会代表千面之神,随机为他们提供解脱的方式。
但这一次,他把他们带到“异鬼饲养室”。
“凡人皆有一死,凡人皆须侍奉,用你的鲜血,献祭千面之神的圣子。”慈祥的人说。
老祭司没说谎,也没老糊涂。
寒神也是死神,异鬼不就是寒神的圣子?
理论上,千面之神代表全部死神的集|合,异鬼也是黑白之院的圣子。
“我愿意侍奉,请帮帮我。”
一名衰败老者跪在供奉小异鬼的石台下,虔诚叩拜。
站在一边的无面者得到慈祥之人的眼神指示,立即走上前,袖口下垂,一抹寒光闪过,再一挥衣袖,老者人头飞起,干咸稀薄的血雾从脖颈喷射而出,落在小异鬼脸上,唇边,胸口。
“吧唧!”小异鬼舔舐唇边鲜血,眸中闪过一道妖异蓝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