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主宰并不求安格尔带来惊喜,只要能带来“改变”,哪怕是向坏的改变,他都愿意接受。
如今的遗留地,如今的那位神女冕下,还有如今的自己,就像是已经固定的轴轮,内化严重。以他的能力,纵然可以撬动这个轴轮,他也不能撬……因为,规矩与承诺。
所以,如果有外人能撬动这个轴轮,就算不是往好的方向走,智者主宰相信以自己的谋算,也能力挽狂澜。最坏的结果,也就是重置这个内化严重的轴轮,而重置意味着一切重头开始,重新进行抉择时,智者主宰有信心去打破这个内化的体系。
最重要的是,重新开始后,智者主宰所做的一切,并不会坏了与神女冕下约定的规矩;也不会背弃当年与奥古斯汀的承诺。
所以,他期待安格尔的到来,能给这片陈疴满布的旧日天地,带来新世界的风。和风、柔风、哪怕是飓风、狂风都可以,只要能吹进来,就是一种成功。
“你会走到哪一步呢?”智者主宰轻声低喃着,目光看向远方,他的眼神悠远,仿佛透过了重重的壁障,注视着一步步朝着这里前进的安格尔。
忽然,壁炉的火焰颤抖了一下。
智者主宰收回眼神,轻轻注视着火焰,眉头微蹙片刻,又缓缓展开。
闭上眼,沉浸了数秒,当他再次睁眼时,眼睛里的情绪已然消失,忧心忡忡的神情也重新变回了一开始那个懒洋洋的少年模样。
“神女冕下来了,为何不现身?”智者主宰看向壁炉上方的铜镜。
铜镜的镜面清亮,一开始并没有任何变化,直到智者主宰开口后,铜镜的镜面上才缓缓出现了一道人影。
从轮廓上来看,是个标致曼妙的女性。
只是她并没有现出容貌,而是任由镜内的阴影遮挡住身躯,只能隐约看到一袭布满宝石水晶却有些黯淡的华服。
“神女冕下是不愿意让我瞻仰尊容?”智者主宰话里敬称不少,但真正的敬意却并没有,甚至在艾达尼丝听来,还有些刺耳。
艾达尼丝冷哼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阴阳怪气?”
智者主宰面不改色,笑呵呵的说:“我可不敢。只是没想到神女冕下会在这时候来找我,找就找吧,也不露面,有点点失望啊。”
艾达尼丝一点也不相信智者主宰的话,她也没打算跟着智者主宰的说辞走,而是冷声道:“那个女人来过?”
“那个女人?你指的是……”智者主宰装作不知问道。
艾达尼丝:“别明知故问,这个镜面内一点记忆残留都没有,空白的就像是新制镜子一样,除了她会下意识的吸收周围的记忆外,还会有谁?”
智者主宰一点也没有被点破的尴尬,依旧笑道:“原来冕下所说的是那位啊……是啊,她来过,我和她偶尔有些联络,冕下应该知道的。”
艾达尼丝透过阴影,静静的盯着智者主宰,许久之后才道:“虽然我恨不得你这个阳奉阴违的老家伙栽跟头,但作为合作者,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和那女人走的太近。”
“她的本体如果醒过来,这方镜域必然再次出现波荡。这对你、我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你应该不愿意幽奴家那三个小鬼,连故乡也被毁掉吧?”
智者主宰:“冕下未免太过担心。”
艾达尼丝:“你做为物质界的生命,不会明白她存在的意义。别看她现在时身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但她是这片镜域孕生的特殊个体,就像是……你们人类之中的极端教派。苏醒之时,只会行清理之事,而稳定的镜内空间不是规则所愿意看到的。”
“规则希望的是,所有稳定消失,所有镜面空间坠入空镜之海,这样才能保持纯粹,保持物质界与镜内世界的绝对间隔。而她是执行者,执行者一旦苏醒,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记忆可以灌输,思维可以自洽,逻辑可以编造……这就是她。”
“你应该比我明白。”艾达尼丝顿了顿,冷笑道:“或者说,你真的觉得自己对她有恩情?”
智者主宰对艾达尼丝的话,没有什么反应,他又不笨,早就猜到拉普拉斯的本体是什么。不过,这又如何呢?
艾达尼丝说智者主宰是物质界生命,不会理解拉普拉斯的存在。但艾达尼丝忘记了一点,智者主宰的确是物质界生命,正因此拉普拉斯与他之间很难有结构性的冲突。
反倒是艾达尼丝需要担心自己。
还有,艾达尼丝觉得他们之间没有恩情,是编造的记忆。这也只是艾达尼丝的一种妄测,以为智者主宰难以接触到空镜之海就不会与拉普拉斯本体有接触,实际上,智者主宰还真的接触过拉普拉斯本体,恩情嘛,这就看怎么定义了。
至于说,将拉普拉斯与极端教派作比,就更无由了。极端教派看似顺着世界意志,也只是明面上的‘看似’,实际上他们借此大旗,在暗中捞的油水可不少。
而极端教派都能扛着大旗,暗地里做些蝇营狗苟的事。拉普拉斯就一定顺从着所谓的镜域之理?
只能说,艾达尼丝太高看拉普拉斯,同时也太小看智者主宰了。
智者主宰心里这么想的,但面上却完全不表:“如果冕下只为了说这事的话,我觉得冕下还是不用太过担忧。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她的本体短时间内不会苏醒的。”
顿了顿,智者主宰直接道:“冕下不妨还是说正事吧。”
艾达尼丝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说几句拉普拉斯的八卦,来找他必然是有事要交代。
艾达尼丝:“本来我来只有一件事,但既然那个女人来了,现在又增加了一件事。”
智者主宰心中大概有谱了,不过他并没有说话,而是等待艾达尼丝主动开口。
“那女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是你找她的吧?为了看那几个小子的心之映照,对吗?”艾达尼丝直接将窗户纸给点破。
智者主宰笑了笑:“心之映照,想必幽奴为了解释这个词,花了很长时间吧?”
艾达尼丝没和拉普拉斯有太多的交际,对于她的能力更不可能凭空知道,所以告诉她的,只有可能是智者主宰身边人。
而知道拉普拉斯存在的,就只有幽奴和它三个孩子,因为当初智者主宰和拉普拉斯初遇时,就带着它们。如果独目大宝、二宝或者小宝,向艾达尼丝说了拉普拉斯的事,回头一定会告诉智者主宰。
但它们并没有对智者主宰说过这件事,那么答案就只剩下幽奴了。
对此,智者主宰也不意外。甚至说,他早就猜到幽奴会告诉艾达尼丝这件事,毕竟,比起自己,幽奴更在乎的还是它真正的主人。
艾达尼丝冷哼一声:“我其实更希望独目二宝来给我解释,下次,我或许可以让幽奴叫二宝来?”
智者主宰的话,是在暗示幽奴其实是被艾达尼丝派往他身边的监视着。艾达尼丝也不示弱,讽刺智者主宰策反幽奴的三个孩子。
同时,艾达尼丝也表达了一个观点:我知道你在策反它们,我看在眼里,没有阻止你,是给你面子。但别忘了,我也有办法制约它们。
而艾达尼丝所说也的确是真的,独目家族纵然听智者主宰的话,可比起智者主宰,它们更在意自己的母亲。
可以说,他们此时就是在“互相伤害”。
而更高杆一筹的,毫无疑问是拿捏着幽奴的艾达尼丝。
智者主宰在心中叹息一声,也不想和艾达尼丝在这问题上继续争辩,只能主动退让:“神女冕下说的没错,我的确让她给这几个人做了心之映照。”
艾达尼丝:“告诉我结果。”
智者主宰也猜到了艾达尼丝的目的,他也没有拒绝……因为按照他与艾达尼丝签订的契约,或者说定下的规矩,在涉及到遗留地的有关人有关事上,智者主宰是没办法拒绝的。
“冕下打算先听谁的?”智者主宰虽然没办法拒绝,但并不影响他借此探察一下艾达尼丝更关注谁。
艾达尼丝:“随意。”
艾达尼丝显然不想掉进智者主宰挖的坑。
不过,智者主宰也不在意,他既然问出来,就有把握侧面试探出艾达尼丝的真正想法。
“那好,我就先从这个人说起吧。”智者主宰轻轻一点虚空,模拟出了一道幻象,幻象里出现的是一个高大俊逸的红发男子。
嗯,没错,就是“红剑”多克斯。
艾达尼丝看到多克斯样貌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她对这种局外人的情报不感兴趣。但她才说“随意”,现在就改口,又觉得有些不妥。
艾达尼丝只能沉默以对,按捺住性子,听着智者主宰聊多克斯的事。
而智者主宰自开口后,艾达尼丝就越听越不对劲。
一开始智者主宰先说赠言,然后解释赠言,紧接着又说定义,还开始描述多克斯的背景,顺道还穿插一点拉普拉斯的意见。
乍听之下都是合理的,就是……太冗长了。
艾达尼丝多次想打断,说“够了”,但每次她即将打断时,智者主宰又特意提到拉普拉斯给出的意见,或者设置一些悬念……尤其是与多克斯队友之间的悬念。
其中多次提到艾达尼丝真正关注的人,所以她也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然而这一听,就越来越长,越来越久……
作为智者,话术肯定是极高的。
一句话能说的事,他可以给你分析出个春夏秋冬,而且你还不忍心打断。www.
哪怕艾达尼丝脾气再好,她也有点忍不住了,更何况她的脾气还不好!
可是,智者主宰对情绪的拿捏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在艾达尼丝即将爆发的时候,智者主宰倏地开口:“好了,关于他的赠言差不多,我们说下一个。”
艾达尼丝怒火无处可发,只能深吸一口气:“下个你说简单点。”
“好,简单点啊……那我这次就说说,这个人吧。”智者主宰点点虚空,一道没有鼻子的男人显现出来。
“这个人……”艾达尼丝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不过她还没说出口,智者主宰就先一步道——
“冕下说的没错,这个人正是诺亚后裔,想来冕下对他的关注度应该很高。所以,我先聊聊他。”
艾达尼丝很想问:我什么都没说,怎么就变成我说的没错了?
还有,艾达尼丝很想反驳,她对这人没什么兴趣。但正如智者主宰所说,这个人是诺亚后裔,以她所处位置,怎么可以、怎么可能会对诺亚后裔没兴趣呢?
所以,艾达尼丝想反驳,也不好意思反驳,只能听下去。
想着,这是个学徒,应该很快就能讲完。
但她还是太小看智者主宰了,连一个毫无关系的外来者——“追寻宝藏的猎人”多克斯,他都能侃侃而谈,更何况是这位诺亚后裔:“藏在人群中的孤独者”瓦伊。
智者主宰聊起瓦伊来,也是各种词汇信手拈来,偶尔涉及隐秘,可大多时候全是废话。
这就像是,一直给你灌白水,你嫌淡的时候,他又偶尔给你一块糖。
艾达尼丝只感觉心里又痒又难受。
想继续听,又觉得听的东西大多没用,似乎也没必要继续听。
在这种纠结来纠结去的状态下,智者主宰终于将瓦伊说完了。
艾达尼丝松了一口气,瓦伊说了,剩下也没几个了,应该很快就轮到那一位了。
不过,艾达尼丝也不想智者主宰继续说太多废话,所以,在智者主宰即将说第三人时,她开口道:“不要再说废话,还有,无聊的人也别给我再提。”
“冕下的意思是想听听有趣、有料的人?”智者主宰问道。
艾达尼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智者主宰思索了片刻,笑了笑道:“那好,我原本准备说另一个人,既然冕下想听不无聊的人。那我就说一个不无聊,且特别的有趣的人……”
智者主宰再次点点虚空,一道人形幻象慢慢的浮现出来。
幻象中的人,并不是艾达尼丝所期待的那位,而是除开瓦伊外的另一个学徒。
一个看上去学者气息比较浓,但打扮又有些邋遢的学徒——
“寻找过往的追溯者”卡艾尔。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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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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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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