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正午的阳光带着柔柔的暖意。但眼前的景象,却让杜鲁的心中一阵寒意。
他之前看到烟雾腾升,以为是有人烟。
开着贡多拉过来一看,的确是人烟。在烟雾源头是一座森林外围的小小村庄,不过此时这个村庄却没有任何活人。
十数间房屋,此时已经被火焰燃烧一空。火都已经消失,只剩下烟雾缭绕。
至于村民。
杜鲁看着每家每户外的木桩上,挂着的凡人尸体,眼里闪过震撼与愤怒。
男人的尸体,四肢全被砍没,削成人棍插在木桩之上。女人则衣不蔽体,开膛破肚随意堆放。最让杜鲁感觉心寒的是,小孩的尸体也四处都有,无论男女,他们也衣服全被趴下,浑身的污浊。
没有一个活人,全都是带着莫大怨恨的尸体。
有些人的眼睛甚至还未闭上,瞳孔发散前,那种透着怨毒与诅咒的神情还未消失。让杜鲁看的,心中毛骨悚然。
他见识过死人,无论是被海兽啃噬的只剩下头颅的尸体,亦或者在战场,看到被分成尸块的士兵;甚至,他在白贝海市见识过一只巫师大人圈养的正在进食的食尸鬼。
但没有哪一次,让他感觉内心有如此愤怒。
他蹲在一间已经被火烧成黑炭框架的房屋前,他的面前是一个散发着腥臭的男孩尸体。他的眼睛没有闭上,无神的看着天空,苍白的脸颊上沾满了房屋燃烧后的灰烬,但从他的眼角到耳廓处,却有一条白净的线。
杜鲁甚至可以想出当时的画面,男孩死亡前无声的流泪,他的泪水划过眼角,落在耳廓,留下了这一道浅淡的白线。
杜鲁长喘着粗气,伸出手抚摸上男孩的眼睛。
“睡吧,在另一个世界,你会得到快乐的。”杜鲁嘴里轻轻念叨着,随着手掌抚摸过,男孩的眼睛闭上了。
“世间最恶,不过人心。”安格尔站在杜鲁身后,轻声低叹,“从某种角度来看,人其实就是兽,自以为明晰了本我,超然于兽;但有时候做出的事,比起遵循原始本能的兽,还要丧心病狂。”
杜鲁眼神里带着怒意:“帕特大人,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不知道,大火湮灭了一切痕迹。”
杜鲁沉默了片刻,“大人,我想把他们埋了可以吗?春寒料峭,尸骨露宿,他们应该会很冷吧。”
“他们已经死了。”安格尔很想继续说,人死以后,没有灵魂,没有本性灵光,尸体便是无用的皮囊。而且,他们与你无关。
但他没有将未尽之言说出来,只是点点头,任由杜鲁作为。
他可以引导杜鲁如何去面对巫师界的凛冬,但杜鲁对自我善恶阵营,为人处事如何选择,他并不想过多干预。
或许,未来杜鲁会成为一个黑巫师或者一个白巫师,当他回想这段经历,他会是厌弃还是唏嘘?亦或者或者嘲笑当时自己太蠢?
安格尔静静的站在一边,没有去干扰杜鲁的动作。
他愿意让杜鲁耗费时间去做这件事,其实也因为自己有些近乡情怯。在没有回到旧土大陆前,他恨不得立刻飞回去。但越是靠近家乡,反而让他有些情怯了。
村庄很小,人也不是很多。
安格尔丢给杜鲁一把顺手冶炼的锄头,花了小半天,便挖出了一个大坑。
等到杜鲁把土盖上时,已经近黄昏。
杜鲁手中拿着一把白花,放在大坑前,默默站了很久,直到晚霞将他的眼瞳染成淡红色,晚风卷起花瓣,他才走到安格尔身边,低声道歉。
“浪费了大人的时间,是我太任性了。”
“任性与否,等你真正踏足巫师界后,自行判断。”安格尔率先转过身,拿出贡多拉:“走吧,趁着夜幕还未降临,先找到人烟询问当前位置。”
重回了贡多拉以后,杜鲁明显比之前情绪低沉了些,在沉默了好半晌后,他突然问道:“大人,巫师也会做出这种屠村之事吗?”
“会。”而且比你想象的更狠。
安格尔的回答,让杜鲁眼中闪过一丝哀戚。
“巫师也是人,人的劣根性,无论处于哪个阶层,都会有相应的表现。只不过是粉饰,或者明示的区别。”安格尔顿了顿:“不过,因为阶层的差距太大。巫师之于凡人而言,宛若云泥。故而,若是凡人没有招惹到巫师,巫师不会去刻意对付凡人,这是巫师界的默认规则。毕竟,巫师的中坚力量,还要从凡人中诞生。”
“反倒是凡人之间,没有负累,热衷于内部斗争。”
话题在此终结,杜鲁执掌着贡多拉继续往大陆内部前行,安格尔则靠在船舷上,看着被晚霞染红的远山与森林,眼里带着怀缅。
安格尔原打算是在入夜之前,寻找到人烟。但遗憾的是,当夜幕星辰升起,他们也没有找到活人的踪迹。
“看来我们走错路了。”安格尔打了个哈欠:那个小村庄应该不至于是个遗世独立的村庄,附近肯定会有城镇的,故而他们是选择沿着小村庄外的路走的。
不过小村庄最后通往的是山林,山林里也没有固定的小道,所以他们随意选择了个方向,没想到飞了近千里路,也没有看到人迹。
“那我们要不要重新返回?全力开的话,很快就到了。”杜鲁询问道,此前为了寻找人迹,他们飞的很低也很慢,所以飞了很久才飞出这么短的距离。
“你自己看着办。”
杜鲁想了想,还是决定回返,到之前那座山林重新选择个方向再说。
不过就在他调头的时候,远方夜色下黑漆漆的森林中,突然现出一道橙红色的光。
“火光?难道大晚上还有人在森林里?”杜鲁突然想起了什么:“难道说是守林人?”
想到这,杜鲁立刻开着贡多拉飞到了火光处。
当飞舟落下的时,才发现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守林人,只是一个裹着一层兽皮,在篝火堆前瑟瑟发抖的少女。
他们的降落,让少女眼神里充满着畏惧与一丝好奇。
她从没有见过有能飞在天空的船,而且那艘船还如此的美丽,这让她心中在惊惧来者时,也好奇起他们的身份来。
杜鲁率先跳下船,跳到了大树上,沿着树干滑下来,落到少女的面前。
“不用怕,我们只是……”杜鲁想了半天,最后灵光一闪:“旅人,我们是游历的旅人。不会伤害你的,我就想来问问路。”
杜鲁的话,并没有引起少女的共鸣。她依旧警惕的看着杜鲁,同时一手捂着怀里的包裹,另一手挥舞着一把匕首。
“好吧,我不过去,就在这里问行吧?”杜鲁叹息一声:“这里是哪?离最近的城镇,有多远?该往哪个方向走?”
杜鲁的问话,让少女稍微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我不相信你,你立刻走开!如果你想找人烟,就往那边走……”
少女指向东南方。
“那个方向是城镇吗?如今我们所在的这个国家叫什么?”
少女不再回答,只是抱着包裹,狠狠的瞪着杜鲁。顶点小说
杜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何,难道他要对付一个女人?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安格尔的声音传来下来:“杜鲁,上来吧。”
杜鲁愣了愣,三下两下的爬上树梢,跳上了贡多拉。
安格尔这时却是看向下方的少女,少女也不甘示弱的与安格尔对视。
安格尔轻声一笑,从手镯里丢下一个黑呼呼的东西,直直的朝着她落了下来。
少女吓了一跳,以为对方要暗算他。正准备逃跑,但她发现自己身体突然被一种古怪的力量给束缚住了,眼看着那黑呼呼的东西就要直直的砸在了她脸上。
她吓的一阵尖叫。
可半晌后,她发现并没有任何东西落在她头顶。她偷偷瞄了一眼,却见一个白绒绒的皮草飘在半空,然后缓缓的裹住了她的身体。
暖意,瞬间包裹住她。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能动弹了。她抬起头想要寻找天上的飞舟,但飞舟此时已经消失不见。
另一边,贡多拉上。
杜鲁好奇的道:“大人为何突然关心起那个少女来?”
“作为男人,见到一位瑟瑟发抖的女士,难道不该绅士一些吗?”安格尔挑眉。
“呃……我只是觉得大人的行为好像有点违和?难道说,大人喜欢的是这一款?”杜鲁低声喃喃。
安格尔没好气的道:“你难道没有看出来,那个少女肚子里怀着孩子吗?看那大小,估计就快临盆了。在这深山老林,又如此严寒,我能帮的就只有这一些了。”
“怀着孩子?”杜鲁一愣,他回想起之前的情景,对方的确一直捂着自己的肚子。当时她的肚子鼓鼓的,他还以为是包裹呢,结果是个孕妇!
这样一想,刚才她的那种谨慎行为,也想得通了。毕竟是孕妇,不愿意别人靠近也很正常。
“不过有点奇怪的是,一个孕妇,为何会在这个点会独自出现在这里?”杜鲁疑惑道。
其实奇怪的地方可不止杜鲁说的这一点,安格尔能听出刚才那个少女的口音,是很正统的金雀贵族发音。从她的皮肤细腻程度,以及她双耳上的耳洞可以看出,这个少女极有可能是贵族出生。
一个贵族少女落魄至此,也是稀罕。
不过,安格尔也无意探究。
在杜鲁还念叨着奇怪时,安格尔轻声道:“去她所指的东南方看看就知道了。”
安格尔可没忘记,她之前指路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与怒火。
安格尔估计,这个少女在把他们当枪使,东南方估计有她的仇人,或者正在追捕她的人。不过,他也无所谓,反正就是问路罢了。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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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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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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