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他去了衙门告发对方之后,要求府衙派些官差贴身保护他这个证人就是了……再不行,他干脆就住在府衙里,直到继晓被治罪为止!
再有,他已经认出来了,面前的小姑娘不是寻常人,而是张家姑娘,未来的太子妃……
他突然就觉得心中有底了不少。
“明日一早带他去府衙吧。”
张眉寿向棉花吩咐道:“到时让他在府衙外击鼓,引了百姓来看,将继晓所为高声宣之于众——记得多带几名护卫一同前去,守在暗处莫要让继晓的人趁机下手灭了口。”
眼下天已经黑了,而如今城中气氛紧绷,晚间几乎没什么百姓外出,是以若想要闹得轰动些,还需等到明日天色放亮。
不是想以神佛降世的美名来救这‘乱世’么,那么不妨就先毁了他辛辛苦苦堆砌出来的美名好了。
皆是以舆论乱人心,至少他们还占了个实情。
再有——
她留给继晓一夜的时间,顺便看看他会怎么做。
若是出手防备应对,更是再好不过。
棉花一一应了下来。
该问的该说的已然说完了,张眉寿便往堂外走去。
白景思跟着走了出去,他看了一眼身侧始终镇定且应对得当的少女,问道:“不知道在下能否帮得上什么忙?”
“今日白公子已是帮了大忙了。”
张眉寿在石阶旁驻足问道:“此前给白公子送去的方子,不知可派的上用处了?”
白景思点了头,又她长施一礼。
那方子他用来甚好,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自觉此前因蛊毒造成的那些后遗之症,已经减轻许多了。
而此时,有脚步声传来,他便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前方。
身披鸦青色氅衣的俊朗少年带着一名随从走了过来。
“公子。”
白景思朝着对方施礼。
张眉寿看着走近的人,有些意外地道:“本以为你今日是抽不得身了,都已是这个时辰了,还跑过来作甚——”
来来回回的,且想必又是忙了一整日的政事,他这不是找累吗。
“来瞧瞧蓁蓁安排的如何了。”祝又樘望着她,眼底是淡淡笑意。
他知道,即便他不在,她也必然能将一切安排妥当。
但是看媳妇的机会也不是时常都有的,今日既有这么个由头,自也没有理由白白浪费。
堂内的夏神医听得动静,也走了出来行礼。
堂中便只余了一位还未被松绑的苏公子动弹不得,以及歪在椅子里睡着了的老太爷。
张眉寿将大致的经过说与了祝又樘听,连同明日的打算。
祝又樘听罢点了头。
蓁蓁这般安排,没什么不妥之处。相反,是十分聪明的。
他向清羽吩咐道:“今夜多派些人手,定要暗中盯住了。”
“是。”
清羽未有耽搁,立即退去了。
“时辰不早了,在下便先告辞了。”一旁的白景思说着,又朝着夏神医单独行了一礼:“晚辈先回去了。”
夏神医下意识地想留客。
他先前已经听知儿说过了,这位公子的生母与知儿的母亲乃是亲姐妹,算一算,是知儿的表弟。
南家那些当家人做的事情固然叫他不齿,可恩怨同晚辈无关——他作为老姨夫瞧着这孩子,虽是头一回见,却也是极喜欢的。
只是这一层关系尚未被戳破,他贸然相留怕有不妥。
然在此时,却听一旁的张眉寿说道:“白公子不妨再等等,有一件事情,还需白公子来帮着印证一二。”
“张姑娘但说无妨。”
张眉寿便将今日听来的与棉花身世有关的那一番经过,细致地说了。
白景思听得诧异,望向一旁站着的年轻人。
棉花颇觉有些不自在,面上却越发没有什么表情,只从怀中取出了那封泛黄的书信,单手递了过去。
白景思连忙接过打开。
哪怕写信之人当年所用是上好的松烟墨,可时隔二十余年,其上字迹也已有些淡了——
白景思一行行看罢信中所写,心中的震惊愈发压制不住。
他十岁时便被送离了家中,对二叔的字迹早已没有什么印象,唯一记得的是,同大多数文人一样,二叔的字写得极好。
但那方褪了色的私人小印,确是二叔的表字。
再有——
这信上大致是说,那大他两岁半的堂兄,实为命中有大劫在,二房不得已之下,才将这唯一的嫡子忍痛送了出去。
“我记得幼时曾听家中下人说起过,我那三哥……是刚满一岁时,便被拐子拐了去,家中一直没能将人寻回。”
原来……被拐是假,送了出去破劫才是真吗?
棉花实言道:“我听义父说,我是尚在襁褓中便被他捡回的。”
他想求的是一个真相,而没有其它心思。
白景思则看着他问道:“不知阁下身上可有什么胎记吗?”
所谓尚在襁褓中便被遗弃,这说法兴许只是为了掩盖身世来历而已。
毕竟一岁的孩子,是不会有记忆的。
但胎记是做不了假的。
棉花不假思索地道:“后颈处有一处。”
白景思握着信纸的手微微一紧,道:“可否方便让我一观?”
棉花便背过身去,将领口扯松了些。
见张眉寿下意识地跟着看过去,祝又樘不着痕迹地移了半步,挡住了她的视线。
察觉到对方的小动作,张眉寿回过神来,无奈地弯起嘴角。
那边,白景思察看罢棉花后颈处的淡黑色胎记,好一会儿,才道:“想来……确是我家中三哥无误了。”
见他这般笃信,棉花反倒忍不住怀疑起了真假。
“按理来说,幼时你应是不曾见过你那位三哥的,如何会这般确定他与我有着同样的胎记?”
这样的人家里若是孩子幼时走失,在府中应是伤心忌讳之事,想来轻易也不会被提起。
所以,当真不会是如今白府里太过孤单,对方想将错就错将他骗过去作伴吗?
见他满身防备,白景思没忍住笑了一声。
别说,这模样同他那倔性情认死理的书呆子二叔还当真十分相像。
“当年,我被父亲送走之时,父亲特意同我说过——二叔之子必然还在人世,这胎记的位置与颜色,也是我父亲告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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