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是为盟主“改名字也太贵了罢”加更的第八章,所有加更已经偿还完毕。
大约凌晨两点的时候,张智甫给孙立恩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大致内容是说宋安省医疗队目前已经成了云鹤市传染病院内部最大的一只生力军部队。目前北五区收治的患者中有一半左右已经可以被认定为轻症并且转院,而接下来送到的患者里危重症的数量也会比之前少一点。
而宋安省的医疗队前后两批一共两百多人,全部留守在两个病区的话意义不是太大。现在病区内可以正常运转,那就应该把有生力量投入到更加需要的地方去。
比如云鹤市内的发热门诊。
“目前人手最紧缺的就是鹤安医院的发热门诊。他们那边是老城区,院区本身也是老破小——发热门诊地方不大,但要服务周边六个超大社区,现在的人手非常紧张。”张智甫对孙立恩做着工作,“鹤安医院那边的重症现在全靠柳院长带队撑起来,但是第二批的医疗队没有去支援鹤安医院的……光靠现在的人手,这个发热门诊他们恐怕是盯不下来。”
鹤安医院是个老牌子的三甲医院。但在医疗资源“丰富”的云鹤,这家医院并不怎么有名。由于主要工作是服务周边的社区居民,一家老牌三甲医院愣是因为受限于预算和地皮等等原因,至今只有两栋楼——门诊部的三层楼算一栋,住院部合并手术室的住院大楼算一栋。病床数量也就刚够540张,比三甲医院的硬性要求多了39张而已。
鹤安医院按理来说压根就不适合作为定点医院接收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的患者。但没办法,老城区里的医院实在是太难找。其他新一点的医院医生护士水平不够,而且每家医院能够提供的病床数量也就两百张出头。启用这些医院作为定点收治医院,投入成本和所获得的效益完全不成正比。
“他们现在已经全停了急诊和门诊业务。门诊楼全部被改造成了临时留观处和发热门诊。”张智甫继续介绍道,“房间是够的,但人手不足。一整栋门诊楼,也就三十名医生留守。最近这两天,鹤安医院每天要接待五百多名发热患者。柳院长他们已经下来支援了两次了,再这么下去确实不是办法……”
张智甫还有很多话准备说,毕竟从传染病院到鹤安医院,现在这种不可能堵车的情况下,私家车也得跑个十几二十分钟。而且发热门诊可不比住院红区,任务更重而且不可控的因素也更多。这些都是实际困难,而且很难克服。孙立恩带的组治疗效果显著,二十多名重症患者和至少三名危重症患者转为轻症,这个成就在现在的云鹤简直是可以当做一等功表彰的。
然后凌晨两点,他就要和功臣做工作,把他调到最苦最累最麻烦的基层发热门诊上去……说实话,当事人就算马上骂街都算是有涵养的。
“我也有这个想法。”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孙立恩居然对于去基层发热门诊支援还挺积极的。“不客气的说,张教授您也清楚,我的长处是诊断。重症和危重症治疗这个事儿……我不对口。现在已经初步有了一个诊断和治疗的规范流程,我继续蹲在住院部的意义好像也不是那么大。去发热门诊支援这个事儿,我个人服从组织安排。”他顿了顿说道,“不过……既然要支援,那就靠我一个人也不够吧?”
“我的想法是,让你带十五名医生过去。”张智甫说道,“把咱们综合诊断中心的医生都带上,人熟好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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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发热门诊支援的动员工作不是特别顺利。而其中的阻力主要来自于北五区的病人。
毫不夸张的说,北五区的病人们是和这一批来自宋安省的医疗队队员们共生死过的。六天时间,他们从一只脚跨过鬼门关的状态下被这些了不起的医生们拽了回来。在红区工作有多辛苦有多危险,这些人都看在眼里。他们实在是不能同意同意这些医生们再去情况更危险更复杂的发热门诊。
“我们又不是不管你们了。”负责解释的医生们一个个费尽口舌,并且心里还有些“烦”。这样的工作他们自己其实也不想去,但防疫工作就是这样,任何一个关口都不能松下来。鉴别收治发热病人是非常重要的防疫工作,甚至可以说是一切其他防疫工作的基础。但……谁会愿意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呢?人人都有惰性,大家都不愿意自己去最苦最累的地方。可工作总是要做,发热门诊必须运转起来,才能减少疾病传播。减少了疾病传播,病房内的工作才能轻松一点。
要做通自己的工作已经很困难了,现在还得给病人做工作……这上哪儿说理去?
“你们有难处,我们晓得。”云鹤人民的热心肠在此刻彻底发挥起了反作用,身体稍微好点的患者一个个义愤填膺,钱国建的态度就很坚决,“云鹤的医生又不是死绝了,哪有让你们这些千里迢迢来帮忙的人上发热门诊的道理!”
“哥,我们是去给人看病,又不是去送死。”孙立恩哭笑不得的安抚着钱大哥的情绪。“他们已经扛了一个多月了,再这么扛下去是要出大事的。”
“之前祁医生他们也坚持了挺久,不是也没事么。”钱大哥旁边的一个老大爷嘟囔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云鹤这帮人就是不把外地医生当人看。什么苦活累活都交给你们搞——哪有让医生们给我们这些病人打水洗衣服喂饭的?”
孙立恩叹了口气,但半天却不知道话头该从什么地方说起。沉默了好几秒钟之后他才说道,“祁医生……已经牺牲了。”
病房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我们队伍刚到的那天,祁医生突发脑出血,没救回来。”孙立恩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一个人扛着整个病区,扛了几乎一个月。他……是活活累死的。”
“我们来云鹤,不是因为有人要求我们这么干。”孙立恩站起身来缓缓道,“我们来,是来救治病人,是来支援自己的同行们的。是为了让祁医生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的。请你们……尊重我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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