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孙立恩自投罗网,但刘堂春最后还是硬把他赶回了宿舍。孙立恩太累了,看着他脸上像是被人揍过的眼窝,刘堂春就知道——要把孙立恩继续留下来干活,搞不好这小子今天晚上就得猝死在这里。所以老刘干脆挥了挥手,“谁让你回医院的?赶紧滚蛋回去睡觉,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孙立恩被轰走了,胡佳拉着行李箱在抢救室外面笑了半天。她早就和孙立恩说过,回来的时候发个信息给刘堂春就好。没必要非得赶回来,当面和老刘说一声。然而孙立恩却自己心里有些盘算,这次参观枢椎替换术本来就属于临时变更计划,而自己的电话却基本算得上是“先斩后奏”。他总觉得,当面来和刘主任解释一下会比较好。
“那……我送你回家?”站在没什么人的医院停车场,孙立恩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面前的胡佳,像是着迷了一样盯了好久,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许应该履行一些做男朋友的义务。比如送女友晚上回家之类的?
“不用啦。”胡佳的眼睛又眯成了漂亮的小月牙,“大姑还有十分钟就下班,我做她的车回去就行。”
孙立恩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胡佳说的大姑是谁。他亲眼看见胡静那一掌修正出轨屏蔽门的场景,以及胡静年轻时曾经练过铅球的传闻忽然在他脑海中重新浮现了出来。平时胖乎乎,笑的很温柔的邻家大妈似的护士长胡静,忽然猛地一下在孙立恩的想象中长出了獠牙和山羊的犄角。她把护士服的白袖子撸到肩膀上,胳膊上一块块的坚硬红色肌肉暴涨,浑身上下的衣服都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她狞笑着扭着拳头,对着孙立恩咬牙道,“就凭你?”
“立恩?立恩?”胡佳看着自己的男朋友眼神逐渐失焦,嘴角也开始一下一下抽动了起来。小护士胡佳当时就急了——孙立恩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和脑卒中的表现真的有些……奇妙的相似之处。“你没事吧?能听见我说话吗?”
“啊?”孙立恩被魂飞天外的幻想终于被胡佳打破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真的?”胡佳狐疑的看着孙立恩,“你笑一个我看看?”
孙立恩一愣,“笑?”
“或者平举双手也行。”胡佳不由分说,就抓起了孙立恩的双手,等他双手都平放在自己肩膀上以后,这才向后退了一步。看着孙立恩平举起来的双手。观察了超过五秒钟,确定他并没有出现两侧肢体活动不一致的现象之后才总算是松了口气。“你刚才想什么呢?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笑的样子,可像脑卒中的患者了?”
孙立恩连忙摇了摇头,“那个……没事!”他看着还有些狐疑的胡佳,然后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我就是想起了刚开始规培的时候,胡姨挺照顾我的……”
所谓口不对心这种话,说的就是孙立恩现在的表现了。明明是被护士长的战斗力吓着了,可为了讨女朋友欢心,却不敢说实话。只能口是心非的讲了一堆夸奖护士长的话。
胡佳笑的有些古怪,“你真是这么想的?”
“千真万确!”孙立恩使劲点了点头,“胡姨真的很照顾我们这些菜鸟。要不是因为有胡姨帮忙,我估计早就撑不下去了。”
“小伙子还不错,有点良心。”接话的不是胡佳,而是站在孙立恩身后,单手拎着两个大冬瓜的护士长胡佳。她轻轻松松的绕过了孙立恩,走到了胡佳身旁,“成啦?”
胡佳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胡静把两个大冬瓜放进了车里,这辆上了些年头的雪铁龙C6忽然猛地向下一沉,后悬架发出了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小孙,你也上车呗?我顺路送你回去?”
“胡姨,不用了。”孙立恩连忙摆了摆手,“您上了一天班,肯定也累坏了……”他瞥了一眼身旁的胡佳,补充道,“胡佳跟我一起看了一台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她也累的够呛。您还是直接带她回去休息吧。”
胡静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上了驾驶座。一旁的胡佳朝着孙立恩轻轻晃了晃手,也一起上了车。
3.0升V6发动机虽然已经有些年纪了,但仍然能轻松拖动这辆雪铁龙带着两个大冬瓜离开停车场。孙立恩看着车屁股明显下沉的雪铁龙,背后一阵发凉。
要是刚才一不小心说了胡姨的坏话,这两个冬瓜会不会就像铅球一样砸在自己头上?孙立恩一边后怕着,一边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宿舍。
现在是下午六点,一票医生们完成了交班,纷纷往宿舍走去。他们在宿舍附近的小铺里,用自己并不怎么丰厚的薪水,买来了一些看上去就非常不安全的食物充饥。说起来,健康生活这种事情确实离医生最遥远不过了。孙立恩吃这些街边美食也吃出了经验。一般来说,吃饭之后凭借黄连素片和红霉素,基本就能把不舒服扛过去。而且经常出现问题的小店关门倒闭的也很快——这附近可还有市监局的家属院呢!
孙立恩在楼下随便买了些素馅包子,拎着背包上了楼。同协的那场手术持续了13个小时,比邱院士一开始估计的时间要少了四个小时。而这个时间差正好让孙立恩和帕斯卡尔博士一家赶上了从首都开往宁远的第一班高铁。
如今博士一家已经被徐有容安排在了学院的招待所里。宁远医学院方面对帕斯卡尔博士一家的到访给予了高度重视,他们甚至为帕斯卡尔一家准备了一间最大的套房。而徐有容也邀请了帕斯卡尔一家在三天之后,和自己以及瑞秋,还有孙立恩和胡佳一起,去宁远附近的宁湖度假村玩一玩。
孙立恩推开了房门,却发现屋子里乱糟糟的。自己的室友,那位和臧主任同一学院毕业的泌尿外科博士曹鑫医生,正趴在地上找着什么东西。孙立恩正打算张嘴问问看出了什么问题,却忽然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道。
“吓死我了!”被香水呛到快窒息的孙立恩还没说话,趴在地上找东西的曹医生却猛地跳了起来,转头一看,发现在门口站着的是孙立恩后,这才松了口气。“你干啥呢?吓了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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