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个正常人会每天固定几个小时高烧到40摄氏度的。因此现在的刘保国绝对身上有些问题。
“如果光看发热类型,我恐怕会以为这是疟疾。”孙立恩皱着眉头对袁平安道,“可如果是每天发烧的恶性疟,他不太可能坚持半年。”
刘保国已经被护士们用轮椅推着去楼下影像部门做CT检查了。孙立恩和袁平安在办公室里就患者病情展开了讨论。
疟疾是会死人的。尤其是恶性疟之类这种高内耗且进展迅速的类型。如果不尽快介入,患者很快会因为器官衰竭和严重贫血死亡。仅凭自己的免疫系统,使疟疾在半年内反复发作还能活下来……这种病例孙立恩听都没听过。
“绝对不是疟疾。”袁平安支持了孙立恩的判断,“疟疾不会有单纯的腰部疼痛问题。”
“腰部疼痛倒是好查。”孙立恩点了点头,“我在楼下的时候遇到沈总了,她跟我说,这位刘总有耕作的习惯。”
袁平安笑着摇头道,“现在这些有钱人不知道到底哪儿有问题,种地倒成了他们的兴趣爱好了。”他收敛了笑容问道,“你觉得腰疼和他的发烧没有直接关系?”
“这倒不一定。”孙立恩摇了摇头,“一个经营着大公司的成功人士突然决定开始以耕种为兴趣,且不说中间有什么故事,至少他的身体肯定会出现一些不适应的问题。”孙立恩又开始习惯性的把同事的视线往状态栏的提示上引导,“或不定他以前就有腰椎间盘突出的问题,然后在耕地劳作的过程中加重了呢?”
“这个让他做个CT就知道了。”袁平安恍然大悟,“但如果腰疼是腰椎间盘突出,发烧怎么解释?”
“我打算问问看周策。”孙立恩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如果是间歇热,那就得看看是不是有急性肾盂肾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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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不太像。”从家里急匆匆赶回医院的周策看到了检查报告,并且还和袁平安交流了几句,然后做出了自己的诊断,“患者没有自诉尿急尿频或者尿痛等膀胱刺激症状。”
“还有其他的理由么?”孙立恩有点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怀疑方向,只是根据状态栏的提示步步为营,一点点排除疾病方向。
“都持续六个月了,你跟我说是急性肾盂肾炎?”周策很无奈的摊了摊手,“不管他有什么病,反正肯定不会是急性的——如果是急性肾盂肾炎,他在五个月前应该就会出现菌血症或者脓毒症了。拖到这个时候,怎么也得有个DIC才对。”
“先收住院吧。”袁平安站起身来晃了晃自己的脖子,“等明天他发烧的时候咱们再观察一下看看?”
这是老成持重之道,孙立恩也同意袁平安的看法。不过他有些困惑,如果不是急性肾盂肾炎,那刘保国的发烧究竟是怎么来的?
“你们先回吧。”孙立恩这人缺点不多,但心里装不下事儿绝对是最明显的缺点之一,“我再去和患者谈一谈。”
敲开了病房的房门,孙立恩发现刘保国正坐在病床上,和一旁的沈轻眉说着什么。他的面前摆着一套非常精巧的茶具,茶具正好放在了方便患者卧床用餐的床桌上。
“孙医生。”刘保国朝着孙立恩轻轻点了点头,也不问孙立恩的来意,而是举起手中的茶杯问道,“这是我自己种的茶,来尝尝看?”
孙立恩看了一眼沈轻眉,见沈总并无特别表示,于是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可得好好尝尝。”说着,他就走到了床边,顺手拉过来了一张椅子,放在了沈轻眉坐着的座位旁边。
刘保国也不多说,只是用带着老茧的手快速冲泡了一杯茶水,然后递到孙立恩那一侧,看着孙立恩轻啜一口后赞不绝口的样子笑道,“孙医生看起来很年轻呀。”
“我今年才26岁。”孙立恩放下茶杯搓了搓自己的脸,笑着应道,“倒是刘总的年龄……可和这双手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年纪的。”
“有什么不像的。”刘保国眯着眼睛笑道,“你看看那些在乡下种地的老哥哥们,那手上的老茧可比我这厉害多了。”
常年从事农业工作,手上的样子自然和城里这些敲键盘打电话用笔杆子的人不一样。孙立恩能一眼注意到刘保国手上的老茧,倒也不算稀奇。
“您拿种地当兴趣爱好坚持了多久了?”孙立恩继续喝着茶,这茶叶的味道说真的也没啥稀奇。但毕竟是人家很客气的请自己“尝尝”的,所以客套话还是得说。
“得……有个十几年了吧?”刘保国换上了一脸老农回忆过去的表情,“对,得十几年了。”
坚持了十几年,那看来你是真喜欢当个农民啊?孙立恩有点惊讶,他继续问道,“那就是……您刚三十岁的时候?种地很有意思么?”
“有啥意思啊,一点意思都没有。”刘保国的回答再次让孙立恩觉得出乎意料,“每天拿着锄头,吭哧吭哧的在山上刨坑,这能有啥意思?你这娃娃可真逗。”
孙立恩被这句话憋的够呛,他放下茶杯问道,“那您还种了十几年?”
“嗨,习惯了。”刘保国给孙立恩续了些茶水,“而且现在我那片地越搞越大,一下叫我放手,我还有点接受不了。”
沈轻眉笑着补充道,“那么大一片山都让你种上了茶树,还有果园鱼塘,都能自己自足了。”
“您这个腰疼的毛病是最近才有的?还是跟着发烧才开始的?”孙立恩继续喝着茶,“发烧之前您有没有什么出国的经历?”
“我这腰疼差不多也有个好几年了。”刘保国明显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是特别在意,不然也不会发烧半年也不来医院看,“至于出国……我已经五六年没出去过了。”
又一个怀疑方向被正式宣告“没门”。孙立恩低头琢磨了片刻,“那您发病之前这段时间,有没有做过什么以前没干过的事情?比如新养了宠物,或者新用了某种以前从来没用过的农药或者杀虫剂之类的?”
“宠物?”刘保国摇了摇头,“我从来不养宠物,我那农场里别说宠物了,连条狗都没有。猫倒是有一些,不过都是野猫,我也从来不喂。”
沈轻眉补充道,“杀虫剂和农药刘总从来都不用的。自己种地本身就是为了吃的东西自己放心,怎么会用这些东西呢?”
“化肥我倒是用的。”刘保国笑着解释道,“不要老觉得化学的东西就不好,要是没有化肥,我那农场怕是没几颗草能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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