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好的角度分析,林伟强这次受伤也会多多少少留下一些右侧上肢活动不便——毕竟电流从他的右手手掌处进入,然后又从右肩穿出。触电时间虽然不算太长,但肯定已经对他的上肢造成了严重损伤。毕竟状态栏也说了,林伟强的右肩肩袖撕裂。
肩袖撕裂一般出现在间接暴力动作之后。大部分是因为患者本人过于用力的挥动上肢所致。林伟强自己的肩袖撕裂大概率是因为触电后想要挣脱电缆,剧烈上举手臂后所致。
因为目前给林伟强用了镇痛剂,所以他大概只是以为自己的肩膀有扭伤。但实际情况可要比这个麻烦的多——如果电流通过了他撕裂的肩袖部位,并且导致断裂的肌腱组织烧伤,那就不太可能通过常规的外固定进行自然修复。要修复这样的肩袖撕裂,那就只能通过手术。
手术切除烧伤的肌腱组织后,虽然有了自然康复的可能,但也有可能面临残存肌腱
关节损伤,同时还伴有皮下组织肌肉烧伤……孙立恩虽然不是骨科医生,但他也能肯定,这一定会对林伟强的上肢运动功能造成严重的损伤。至于以后,就算能够通过手术治疗和持续的专业康复恢复绝大部分功能,那也必须经历一段长时间且痛苦艰辛的日子。
二十一岁,刚刚成为下士的年轻军人,本来应该在获得了海外维和的工作经验后,回到国内继续为国防事业发光发热。现在却面临着几乎是注定会落下残疾的命运。孙立恩心里觉得有些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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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出现在了降落场上空。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没有突然出现的RPG或者其他的什么防空火力。医疗队的医生们抛弃了几乎所有的携行物品,然后扛着林伟强上了飞机。每个人身上就带了身份证件,护照以及手机之类的必须物品而已。孙立恩扔东西的时候倒是没觉着有什么问题——作为急诊医生,这种事情他看的很开。不过就是些身外之物,回去了之后再买就是。但唯独那二十一把图示族赠送的腰刀让大家有些头疼。
“都留下吧,到了咱们的船上之后也确实用不上。”刘堂春首先做了决定,他把自己腰间的刀抽了出来,放在了大校身旁的空地上。“你们要是有空,或者有机会见到图示族现在的大巫师,那就把这些东西还给他们吧。虽然一路上都没用上,不过身上有个家伙事儿确实让人心里放心了不少。”
“让人放心”这当然是个客套话,面对持枪的武装分子,就算是手里捏着屠龙宝刀那也得心惊胆战。不过大校还是点头把东西都收了下来,然后郑重道,“这个算是人家赠送的礼品,我会和上级联系询问处理方法的。如果有可能,那就把这些东西都给你们带回去。”
所有人都在飞机上找地方坐了下来。这次的飞机明显是为了执行运输任务而做了紧急改造。原本飞机上最占地方的医疗器械和专业设备全都被挪下了飞机。要不是地板上有专门固定担架的扣具,那说不定还得让孙立恩他们先按住了担架床,然后飞机才能起飞。
飞行过程不算平稳,至少和普通的民航没法比。军用直升机在设计之初就没有把舒适作为需要考虑的部分。防震和噪音也一概不管——光从执行人员运输的直升机上没有座位和安全带这一点上,就能看出部队装备的粗暴了。
但现在这种时候,不会有任何人还要求飞行员开的“平稳一点”。能到安全的地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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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山岛号上,十几名身穿白色军装的海军战士在飞行甲板上列队,等待着直升机的降落。而在岱山岛号旁边大概五链的地方,停着一条看上去颇为漂亮的私人游艇,虽然比起岱山岛号,这条船简直小的有些滑稽,但在游艇里,这绝对算得上是大船了。而船尾上面挂着巴拿马旗,也让它有了些莫名的滑稽感——因为船艏上印着一行日文。
“武田丸”号游艇已经在这个海域停泊了超过五天,并且一直和岱山岛号保持着足够的距离。要不是经常能在武田丸号上看到有一对年轻的夫妻游泳,而且那个女的看上去行动还有些不便,岱山岛号肯定要换一个停泊的位置——鬼知道他们是不是间谍呢?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对有钱的日本夫妻会选择在这附近下锚游玩,但这里毕竟是波利坦维亚领海。岱山岛号在此执行人道主义救援任务,确实也没有权利把日本游艇赶走。更何况人家还挺有礼貌,船只发动之前都会有个女性通过无线电,用非常地道的中文向岱山岛号汇报他们的目的和等会需要采取的动作。看得出来,他们一点都不想惹麻烦。
直升机很快平稳降落在了飞行甲板上。首先下飞机的是林伟强和他的担架床。然后才是穿着防弹衣和头盔的医生们——穿戴着防弹衣和头盔登机是刘堂春强烈要求的。在确定了加上这些东西,飞机也不会超重后,飞行员们才勉强同意了老刘的请求。
孙立恩站在飞行甲板上,被灿烂的阳光照的有些睁不开眼。他看着面前整齐站队的海军战士,以及那一捧递给刘堂春的鲜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终于……到家了。
以前孙立恩虽然也很尊重这些人民子弟兵,但平时更多还是感觉到陌生且有距离。用周军平时开玩笑的话说,医生们的职责是救人,而军队的职责是通过杀敌救人。双方的职责互有重叠又互相冲突,感觉陌生也很正常。
但现在,孙立恩看到面前的这群黝黑面孔,以及他们头顶上的“八一”帽徽时,竟然有一种想要抱一抱这群人的念头。
孙立恩还只是有这么个念头而已,而行动力更强的女医生们已经展开了行动。她们完全没有形象的扯掉了身上的防弹衣,把满是汗味的头盔往旁边一扔,直接就冲向了还没明白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解放军同志怀里。这群年轻的士兵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但军令如山,说是列队欢迎,那就一动都不能动。结果几秒钟之后,甲板上就多了一群搂着海军战士们,开始嚎啕大哭的中青年妇女们。
刘堂春和钱益红两人一个个把这些女同志们从小战士的脖子上摘了下来。不过两人也没有提出什么批评,而是不断念叨着,“好了好了,不哭了。咱们到家了。”
不劝还好,越劝越哭。她们大多已经精神紧张了差不多一个月,现在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情绪突然一下就绷不住了。好在医疗船上女兵众多,要不然还真镇压不住她们的情感宣泄。
孙立恩搂着胡佳,低声问道,“你就……不用去抱了吧?”
“你要不吃醋,我也想去。”胡佳朝着孙立恩翻了个白眼,“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海风中,孙立恩搂着自己的女朋友,听着周围的动静,恍惚间有一种已经回到了四院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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