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缥缈的承诺突然就具现化了,江一弦的话戛然而止,在安年一股子坏水的注视下暂停在原地,犹豫了十秒钟,然后脸色瞬间变得大义凛然,将那个冰激凌重新推回江一竹手里:“给你!你刚才说了也喜欢吃这个的吧,我得让着你。”
“诶?!这个不用的…”江一竹看着那个冰激凌杯突然被塞回手里,一副不知所措,江一弦的动作坚决又果断,甚至还拿回了江桦手里她刚刚赢来的蓝色小马准备递给江一竹,脸上表情一看就是快速进入了姐姐的角色。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果姐姐也能算是个差事,安年的话成功地把她好胜心给激将出来了,至少今天她必须要当个完美的姐姐。
在这之前这个公主般的女孩都是被宠着被惯着的角色,突然间就成为了被依赖、被需要的保护者,她没有经验的小脑瓜还不知道具体怎么办,所以就只能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好好地给妹妹,这就是她想到的全部对策。
“啊呀呀,原来小弦这么厉害呀。”安年故意长叹一口气,装腔作势地露出一脸被打败的遗憾,“那好吧,既然都让给妹妹了,那小竹你就快吃掉吧。这是姐姐给的,就一口都别留下哦。”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放在自己背后猛掐自己大腿,憋笑憋得脸都青了。江桦看着她一路操作,除一句卧槽外实在挑不出什么好词来表达心情。
这么看来江一弦也是不容易,才和江一竹一样的年纪,落到这么个妈手里怕不是跳坑一跳一个准,从小被坑到大,还能保持公主般的气度。
再看江一竹,她正手持着那个冰激凌不知所措,好不容易吃一口还战战兢兢。蛋卷里面还剩下不少,刚才江一弦就顾着唇枪舌剑了,根本没来得及挖几口。好像直到现在她才想起冰激凌的美妙滋味,但已经给出去了又不好拿回来,只能暗自咽这口水,依依不舍地盯着那个蛋筒。
江一竹被她那饿鬼投胎的眼神注视,吃着冰激凌都反而额头见汗了,赶紧又拿下来抵还给她:“这个我真的吃不了,不用让给我的。”
“不能拿妹妹的东西。”江一弦一听她这么说当即一挑眉,正气之态又回归了脸上,为表达自己的决心还用力地把头扭开到了一边。然而也就是五秒钟的时间,她就像是被磁石吸引那样转了回来,再度盯了好几秒,才出声问道:“你…真不要了?”
“嗯。”江一竹点点头,拿起勺子挖了一块下来,那动作看在江一弦眼里,让她脸上仿佛冒起了饿鬼的莹莹绿光。
“那…你给我吃一口行吗?我就吃一口,你吃得多一点,还算是我让你了…”江一弦语气可怜巴巴的,说得有点心虚。她向来贯彻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但冰激凌的诱惑让她败阵了,只好放下身段转圜商讨。
江一竹大概是被她这种弱势的眼神给吓着了,赶紧用勺子挖了一坨带大块草莓粒的冰激凌下来:“没关系的,你已经让了我了,这个是我想让你尝的。”
江一弦再三确认了一遍她的眼神,直到彻底放心了,才朝那勺冰激凌张开了嘴——没错,她并没有用手去接勺子,而是直接吃。在她的概念里勺子和冰激凌是一体的,都是妹妹的东西不能动,所以只有这么一口冰激凌能要。
于是接下来,匪夷所思的一幕在江桦面前上演了:那个完美携带者、所向披靡的小恶魔、把江一竹吓哭好几次的江一弦,此时就像只乞食的小狗一样盯着江一竹看。显然一勺冰激凌远远不够,还激起了她的馋劲,却又不敢拿只是眼巴巴地看着。
江一竹被她那样子盯得估计汗毛都竖起来了,赶紧多挖了几勺继续喂给她,解释说都是自己主动想要给姐姐的,只有这样她才能吃得心安理得一脸享受。
这和谐到奇怪的场景让江桦竟无言以对。刚才这小家伙在他看来还是个娇蛮任性的公主,几个小时下来把他搞得灰头土脸的。说实话她刚才说要当姐姐的时候江桦还有点担心,毕竟弟弟妹妹一直都是背锅位,以这两个小家伙的性格差,就算江一弦真把妹妹推进火坑里江一竹恐怕也不会吭气。
但安年就愣是在几句话之内彻底把自家女儿给制住了,从小狼狗变成了哈巴狗,被作为妹妹的江一竹认真地喂着冰激凌,看那表情还舔得开开心心应有尽有……只能说亏得妹妹是江一竹么?
不过这样一来,以后有什么事情的话倒也不用担心江一竹的安全问题了。就算撇开她自己现在的战力,看江一弦这个样子就差要和她黏在一起,分都分不开了。有她贴身保护,什么牛鬼蛇神都得离远点。
说起来这操作中间自己还真是完全插不上嘴啊…这不就是那个经典的情景么:同样是孩子出门,妈妈就会问去哪里、跟谁去、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回来、穿多了穿少了…而爸爸会问要多少钱。
不过,这样才算是一个完整的“家”吧。
他默默地这么想着,依旧不发一言地旁观,两个小家伙还在你来我往,隔着这么远都能扑面感受到那股火热。江一竹一开始还不适应,但慢慢地就好像被江一弦的幸福感染了。淡淡的笑容同样出现在她脸上,主动把蛋卷的华夫饼掰下来搅进奶油里让姐姐吃到脆片,还拿出了备用的纸巾,不时给她擦去沾在脸边的果酱,动作细致入微,弄得江一弦红光满面,姐妹之间仿佛冒起了奶油色的泡泡。
“啊呀!你这个表情!”安年的声音冷不丁在耳边炸起,把他从看愣的状态中拉了出来,一扭头就见她满脸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奇,搞得他莫名其妙:“什么?”
“以前从来没见你这样笑过诶!”安年睁大眼看着他,“当爸爸还有这个功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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