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有些两难之处。”
云棠叹了口气,似乎开始怀念雪峰下那喝酒吃肉时的味道,“若是我能长留雪峰之上,呆到我真元尽失,我看再凝聚上千颗天心菩提也并非难事,但我又不像你,我修为再略微往下跌落一些,这雪峰上我便呆不住了,除非我想将自己直接冻成冰雕,长留此间。”
“该不会喊我辛辛苦苦上来,便是在我面前演示一遍,生出这二十几颗天心菩提,然后便就是要我将你带下山?”林意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若真是如此,你这师兄也未免太不厚道了吧?”
云棠愣了愣,“这和厚道不厚道有什么关系?”
林意道:“别人家的师兄,第一次见了师弟,好歹有些厉害的见面礼,你也明明知道,这补充真元的东西,对我又无用。”
“你这一口一个师兄,喊得如此热络,原来是惦记这见面礼?”
云棠顿时啼笑皆非,一副直到此时才真正看清了林意的样子。
“冰雕我自然是不想变的,好不容易苦修半生积累起来的真元修为,我也自然不想就毫无意义的散去。”不过作为师兄,自然还是要有些师兄的风范,他收敛了笑意,看着林意,道:“现在对于我而言,还是有个选择,只是比较危险。”
“什么选择?”听到危险二字,林意便也认真起来。
“我直接散功,结出些分外厉害的天心菩提,顺便将这棵树也炼一炼带下去。”云棠看着林意,道:“只是我散功之后,便和寻常人无异,你若是不能很快将我带下去,我恐怕会成为修行者历史上第一个成功把自己玩死的入圣境修行者。”
林意皱了皱眉,道:“一盏茶时间能否支持?”
云棠眼睛微亮,“只需一盏茶?”
“当然不是指山下,应该是带到不至于让普通人无法坚持的地方。”林意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道。
“那也够快了。”云棠还是有些怀疑,“一盏茶真的没有问题?”
“下去要比上来快一些,而且探过路了,哪些地方能够落足,心里有些数。”林意又认真的想了想,回答了一句,却又忍不住鄙夷道:“又不是你一个人危险,我这么快下去,自然也很大危险。”
“那换了你散功试试。”云棠也鄙夷的看着林意,“真正的危险岂止于你能否按约定的时间下去,而在于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带我下去。”
“那到底敢不敢做嘛?”林意忍不住一笑。
“试还是要试一下,我的价值岂止这一些天心菩提。”云棠叹了口气,“我脑子里装了多少有用的东西,你哪里去找一名有着入圣境的修为和见识,却有偏偏真元全失的跟在你身边的供奉?”
“老狐狸。”林意很中肯的评价道。
云棠微笑道:“小狐狸。”
“分外厉害的天心菩提,什么意思?难道说一次散功,你凝出的天心菩提并非数量取胜,而是每一颗之中蕴含的真元惊人?”林意目光落向那棵树,“炼一炼这树又是什么意思,这树还能炼?话说回来,若是要让我又扛着你,再扛着这一棵树,别说是一盏茶,便是十盏茶,我可都未必能安全下去。”
“在你上来之前,我已经犹豫了数月的时间,在数月的时间里,我仔细的揣摩了一番,想到了可以不浪费我真元的手段。”云棠难得有些得意的看着林意,道:“说简单些,这棵树和周围的天地也就如一个分外强大的法阵,只要有方法调整这个法阵,自然便能让着法阵产生出自己想要的变化。若是我彻底散功,结出的天心菩提应该是地煞之数。至于你说这树能不能炼…这树既然有如阵枢,早在当年这名修行者手中,已经变成如同法器的存在。金、玉、木、石,无非就是元气凝聚和承接元气的载体,有什么区别。”
顿了顿之后,看着还若有所思的林意,云棠笑了笑,道:“你不是刚刚还在抱怨别家师兄有见面礼,你家师兄便弄些对你无用的东西?那我便炼件对你有用的东西,今后你也不会再有别家师兄的说法。”
“对我有用?”
林意微微一怔,旋即眉开眼笑,又认真道:“师兄,其实你说的这天心菩提对我修为无用,但是落在我手中,自然也还是有大用的。”
“师尊当年能够出面指点你,也的确是慧眼识珠,你倒是的确和寻常人不同。”云棠很清晰的翻了个白眼。
林意厚着脸皮,假装听不出内里深意,道:“多谢师兄夸奖。”
云棠也懒得和林意说话,他目光只是微微一闪,这洞窟外的天地间便似乎骤然多了些明亮的光线,有柔和的云气一卷,那棵树上先前结出的二十三棵天心菩提全部落在了林意的身前。
林意还未来得及致谢,他的面容便顿时一肃,感觉到一股分外玄妙的气息已经从云棠的身上扩散而出。
这股气息似乎并不猛烈,然而却分外的绵长,就像是有无数无形的丝线从云棠的身体上生长出来,不只是和那棵树相连,而且朝着周围的空间不断延伸,只是数个呼吸之间,就像是结成了一张大网,牵动了这一方天地。
林意的感知无法触及到云棠这气息所探的极限,他眯着眼睛朝着洞窟外看去,只看到远远的虚空之中,隐隐透出一些晶光,就像是有无数蝉翼在某个边界重重叠叠的堆叠起来。
一时之间,外面的风声都似乎消失了,这一方天地间的元气法则似乎脱离了外面的天地。
也就在这一刹那,林意的耳中甚至出现了海浪拍击岸石般的轰鸣声。
他的感知里,云棠体内的真元如河流决堤般滚滚流淌出来,于此同时,洞窟外那棵树上不断裂响,无数冰雪首先崩裂,从树身上脱落,在接下来的一刹那,树皮也片片脱落,就如同无数灰色的蝴蝶从树身上飞出去。
树皮脱落之后,树干随即崩裂。
这树干竟然是金黄的色泽,但崩裂的刹那,裂口的边缘却像是遭受了雷击般骤然焦黑,只是裂口深处却不断涌起红光,也就是十数个呼吸之间,这树干也彻底风华般,片片碎裂,噗噗噗不断掉落。
树干之中所有的红光,却不断朝着树根处汇聚,最终树根处只留下一截树心,长约九尺,又像是一柄钝头的剑,又像是一根长扁尺。
这截树心还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因为它的表面密密麻麻的挤满了鲜红色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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