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匆匆退出阴阳岭石碑,寻了个避风的山坳歇息。
赤瞳蛇头依然死死咬在戚都的肩头,不肯松口,秦贞用赤鳞剑小心翼翼剖开蛇首,只见尖牙深深刺入骨肉,鲜血汩汩渗出,染红了衣衫。她将尖牙一枚枚拔出,往伤口中洒入丹药,血流立止。
戚都咬着牙道:“赤瞳蛇无毒,都是些皮肉伤,不妨事。”
他失血甚多,寒意涌上来,牙齿咯咯作响,魏十七到附近拾了些树枝,燃起一堆篝火,戚都坐在火边,眯起眼睛烤了半天,这才缓过劲了。
暮色渐浓,魏十七问师妹借来赤鳞剑,将蛇肉剁成一块块,用树枝串起,架在火上燎烤着,不一会香气四溢,油脂滴落在火中吱吱作响,让人食指大动。
魏十七把烤熟的蛇肉递给戚都,后者正饿得慌,伸手接过,狠狠咬了一口,略微咀嚼几下,直着脖子咽下肚,片刻工夫就把一大块蛇肉吃得一干二净。腹中有了食物,身子也暖和起来,他叹息一声,生硬地谢道:“多谢二位援手。”
秦贞急忙起身,连道不敢,戚都与奚鹄子同辈,她师父卫蓉娘遇到了,也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师叔,她哪里敢居功自傲。
魏十七道:“师叔客气了。”
戚都看了他几眼,问道:“你不是和清明在一起吗?怎么到鬼门渊来了?”
“清明好不容易下山一趟,到镇子上去玩耍了,我告了个假,抽空上仙云峰探望过去的同门,正好师妹说起三眼灵猫在阴阳岭一带出没,过来看看。师叔可知那三眼灵猫夺舍的肉身,原本是奚掌门的侄女?”
戚都记起那桩旧事,颔首道:“听说过,当年仙都峰折了不少试炼弟子,是三眼灵猫干的吧,这么多年了,还没捉住她么?”
魏十七苦笑道:“谈何容易。那三眼灵猫精通一门诡异的妖术,操纵血膜裹住飞剑,能截断道胎与剑种间的感应,防不胜防,普通的剑修不是她的对手,奚掌门亲自出手,也未能将她留下。”
戚都怔了一下,脸色变幻不定,显然对三眼灵猫的血膜妖术颇为在意。秦贞心中诧异,不知师兄为什么要把苗子的底牌漏给戚都,是出于好心,还是另有打算?她低眉顺目,不敢抬头,生怕给戚都看出端倪,坏了师兄的安排。
“戚师叔,我听说……”魏十七犹豫了一下,声音低下来,讪讪地拿起蛇肉塞进嘴里。
戚都见他欲言又止,哼道:“有什么想问的,只管说,男子汉大先生,不要吞吞吐吐!”
魏十七犹豫片刻,道:“如今我已离开仙都,按理说也不该多问,只是……我听说当初奚掌门和师叔为了摄魂诀的内卷,闹得很不愉快……”
戚都翻起白眼,冷冷望着他,“是奚鹄子跟你说的?”
“不是,是听邓师兄偶尔说起。”魏十七脸色有些尴尬,下意识撕下一缕焦香的蛇肉,搓了几下,似乎在掩饰自己的失言。
“邓元通?他是怎么说的?”
魏十七吞吞吐吐道:“那个……据说奚掌门和师叔发现了一座废弃的洞府,藏有摄魂诀内卷,师叔……暗施偷袭,被奚掌门击败,只抢下卷末几页冶炼魂器之法……”
“你想知道真相?不对,你想要冶炼魂器之法?还是邓元通命你来讨要的?”戚都也是聪明人,念头数转,猜透了他的心思。
魏十七从剑囊中取出弯折的铁棒,道:“那天在接天岭中跟天狼郭奎交手,只一击,就成了这付模样。邓师兄说如能将铁棒炼为魂器,摄入数道精魂,威力倍增,我记挂着这事,正好遇到师叔……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意思就是,他凑巧救了戚都,希望戚都能把摄魂诀内卷残缺的几页交给他,作为答谢。
秦贞听了哭笑不得,师兄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市侩,跟长辈谈交易,亏他说得出口!她双手绞在一起,抿起嘴角耷拉着脑袋,这次不是生怕戚都看出端倪,而是真的抬不起头。
戚都嘿嘿笑了起来,“你倒是直截了当好,给你也无妨,不过你去问邓元通录一份摄魂诀内卷的副本,拿过来换,就算是谢你二人出手相助!”
“多谢师叔成全!”魏十七面露喜色,停了停,又道,“师叔,听说你和奚掌门交手,中了他一道剑气,后来到老鸦岭采药,被一个仇家寻上门,大战一场击杀了对方,可有此事?”
戚都哂笑道:“有此事,无此事,又与你何干?”
“师叔不知,我本是猎户出身,一十九年前,我在老鸦岭中打猎,远远望见一个仙人从空中飞过,摇摇晃晃扎倒在山崖上,山崩地裂,碎石乱飞,后来我壮着胆子爬上山崖,只看到一个深坑,溅了几点干枯的黑血,还有一枚蓝幽幽的剑丸,可是师叔不小心遗下的?”说着,魏十七把剑丸捧在手里,恭恭敬敬奉到戚都面前。
秦贞微微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这剑丸她亲眼见过,明明是藏雪剑所化,为何说是戚都不小心遗下的?师兄……他到底想干什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心怦怦直跳,几乎要冲出胸口。
戚都的目光被剑丸吸引,没有留意到她,他用三根手指轻轻拈起剑丸,皱起眉头细细打量着,道:“这不是我的东西……”话音未落,藏雪剑横空出世,从戚都眉心穿过,锋刃回旋,将他一颗六阳魁首斩落。
首级滚落在残雪中,戚都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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