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煌的攻击来势汹汹,一出手便是漫天黑气席卷,竟有吞天噬地之势,墨子之灵也不敢忽视,以手为剑,回而击之。
墨家之剑法,特点异常之鲜明,蕴含着难以叙说的平和。
即便后世多番粉刷,赋予了剑很多额外的意义,比方说君子重器,礼仪之规等等,但这些都掩饰不了剑的本质,就是杀伐之凶。
而墨家之剑,虽然有杀伐之凛,但骨子里却是另一种意志。
以武止戈,大仁至爱,这是不以杀伐为目的而挥之剑。
这便是墨家之道。
而墨煌的掌爪,却凝聚着无量的杀意。
这杀意,是一种沛然至刚,浩瀚苍茫的杀意。
人类立于大地,两百万年的滔天杀劫,以天争锋,以地争雄,与万灵争命,才挣得了今天的人类延绵各地的煌煌。
若是必要,再化修罗舞干戈,屠尽万灵而独全自身,又何妨。
原始武道,即是原始之杀道,也是此刻墨煌演绎之道。
墨子之灵一剑横扫,但墨煌却毫不避让,指爪狠狠的抓在了墨子之灵的臂膀上,刺耳而扭曲的尖锐碰撞声响起,犹如金属互相切割一般。
以武止戈的墨家之道,与杀戮滔天的原始杀道,碰撞在一起。
“这般邪魔外道,你也敢称自己为墨家中人,若是让我活着的时候见到你,必是一剑斩你头颅!”
墨子之灵虽非人类,但此刻也露出怒气,虽是一招对碰,但其中展现出来的,却是理念与道路的截然相反,信念与意志的背道而驰。
墨煌也冷笑着:“若是让我见了活着的墨子,我也是照样这一巴掌下去,墨子也不过是个愣货,他懂个毛线的墨家思想!”
言辞不断,攻势不绝,墨煌再出爪,杀意炙燃,往墨子之灵脖子抓去,墨子之灵此刻便展现出了自己的非人本质,墨煌这一爪子抓过去,只是火花四溅,根本抓不破墨子之灵的皮肤。
虽看似人形,但本质却是神兵,天然有着非人的坚硬程度。
“你这言辞,何等厚颜无耻。”
墨子之灵虽怒,但剑势不乱,依旧是堂而皇之的正道之剑,挡住了墨煌接连的攻势,然后一步步将墨煌压制下来,但墨煌却是狂笑道:
“墨者精神是墨子发明创造的吗?笑话!诸子百家,也不过是将人类的一些思想问题,以及遇到的一些事情的想法归纳了起来,总结为一种概念与学说罢了!人类两百万年进化之路姑且不谈,光说夏商周,便已有仁人志士与豪杰横行,他们奉行之路,可是诸子百家开创的?”
手攻不下,墨煌便开始嘴炮称雄,以绝世键政喷子之姿,对着墨子狂喷。
但喷归喷,墨煌却是喷的有理有据,人类文明并非始于战国,诸子百家之前,便已有诸多学说横行,甚至没有学说之时,也有人身体力行实践着那般道理。
资本主义的诞生,并非始于资本论一书出版,也并非源自于哪家学者之言,而是许久许久之前,便已自然而然的存在于人类的各个环节之中了。
最后,这般亘古而来的资本运作现象,却成为了某个经济学家出书诠释阐述后,独属于他的概念,这岂不可笑。
法家之前就有法,墨子之前,也有墨!
所以,秉持着这般论据,墨煌也敢喷墨子不懂墨,事实上,这般喷法,也并非墨煌的专属,而早些年的儒家闹分裂危机时,一些儒者,也是以孔子之前便有奉行礼乐仁义之儒,所以孔子儒学不能称作礼乐仁义之正宗的理由来喷孔子。
不过,这也是标准的学术反贼言论,一旦拿起这般言论,基本都是其心可诛。
闻言,墨子之灵的剑锋第一次难以控制的逸出了杀意。
任何一个学派之主,面对这种学术反贼言论,都不可能没反应,因为能够说出这话的人,基本都是奔着颠覆权威,窃权而居而去的。
而就在此时,墨子之灵之觉得眼前一花,墨煌那诡异的身影彻底消失,而后,如刀锋锐的爪击,遍布了他的视野。
墨煌的双手,顷刻间便扫遍了墨子之灵的全身,剔筋断骨,割肤剜肉,若是活人,只怕瞬间就会被墨煌抓成一条无数块至今不超过一寸的碎肉,但墨子之灵本质为神兵,面对这般攻击,却也是抵御了下来,只是浑身血痕无数,隐隐间,淡淡的光辉从其中散溢出去。
这光,便是墨子之灵的血,但这一刻,墨子之灵却是有一个问题怎么也想不通。
“你为何如此憎恨墨家?”
“我不曾憎恨,我只是怒气不争而已,因为,你墨家,辱没了我的姓。”
一击得利,墨煌却是收手了,负手而立,似给墨子之灵回气应变的时间,但此举却展现了墨煌的气焰,他不屑乘胜追击,而是要在墨子之灵做好完全准备的情况下,在他最强的巅峰之时,活活打死他。
墨子之灵凝视着这般作态的墨煌,眼神闪烁了一下,他虽是神兵之灵,但也能够感知外界,所以,墨煌此刻的举动,让他隐隐联想到那雄踞天下的至强者。
一样的狂与疯!
但已到这般地步,墨子之灵,也是认真起来了,浓烈的光辉凝聚于他的掌心,化作一柄朴素而庄严的长剑。
钜子令是墨家传承神兵,但令牌之形态,只是一种掩饰,这神兵的真正形态,是剑,一柄曾显赫无双的墨者之剑。
“墨家纵是落魄,后继者不肖,但墨家以及占据着天下一角,还没彻底灭亡的时候!”
墨者之灵举剑,语气铿锵,墨煌闻言,忍不住露出嗤笑之色!
“看来你对墨家的命运,还是挺有信心的,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现阶段的墨家,也是挺强盛的。”
秦末汉初,墨家便不可阻挡的走向了灭亡,这是历史的走向,但局限于当下的历史节点,落眼于这秦始皇掌权的大秦年间,却会发现,其实墨家的势力,其实还满强的。
因为,墨家和法家是联盟,法墨,秦墨大行其道,在秦朝官面,墨家多多少少也算是一个角色。
同时,这也是墨家分裂的重要诱因之一,能够在秦朝当官的墨者,都是上了台面的角色,然后回头再去看墨家的一些规矩,他们就有些不满了。
俸禄要交给墨家,然后在位必须推广墨家学说,如果推不动,就必须立刻辞官。
这点放在战国还无妨,齐国混不下去,就去楚国呗,但在大秦一统天下的年代,要是不当个秦官,还能去哪里?
变质腐化就是在这个阶段发生的,当了秦官的那些墨者,开始有意无意与墨家切割,重点是切割那些苦哈哈贫下中农墨者。
当然,这种切割也是很冠冕堂皇的,他们觉得自己当秦官,做的是为国为民的义勇之举,你们这些苦哈哈的墨者,整天在民间惹是生非,打架斗殴,做些违反秦律的事,这不是给我这些当官的墨者找麻烦吗?
这便是墨家分裂的最初诱因,当官那一派墨者掌权后,开始逐渐变质,不满墨家的一些规定,也渴望在墨家中占据更多的话语权。
若从更宏观的角度去看,这是一个学派走上主流,成为庙堂主流的必经之路,不拘是法家,亦或后世儒家也经历过这般变化。
民间有大儒,纵然学问精深到犹如孔孟复活,但当官的儒者,才是儒家之核心以及掌权者。
但墨家并非儒家,墨家的根基以及学说,终是扎根于民间基层的,所以,在大秦乱局中,儒家统合了内部的纷乱,而墨家却分裂了。
此刻的墨家一分为三,学术派开始圈地自萌,走上了古代民科之路,游侠一派堕落为古惑仔,开始作奸犯科,而当官的秦墨颇为威风,他们也在推广着墨家的一些学说,只是这些学说已经开始改版了。
虽然墨家分裂,但不管如何,在墨家之灵看来,墨家还是在动荡中艰难前进着,远远没有到灭亡之时,待到某一天,墨家再出豪杰,也能拨乱反正,再创墨家之辉煌。
只是,墨家之灵这般认知,在墨煌看来,却是可笑。
墨煌嗤笑道:“如果秦朝亡了,你眼中还有希望的墨家,只怕就是瞬间灰飞烟灭了。”
秦二世而亡,那些自觉很牛逼的当官墨者,在时代浪潮中惨扑,而且政治成分不好,不怎么受汉朝待见,而圈地自萌的墨家民科,也死于兵荒马乱。
最后,也只有古惑仔这一派墨者,延绵到了汉初,甚至还获得了短暂的兴盛,只是那般兴盛,对墨家来说,是耻辱,也是罪。
墨家之灵岂会相信墨煌的言辞,他的剑锋,缓缓举起,凝聚着强横到难以言喻的力量:
“墨家,岂会亡,墨家之精神,岂会灭!”
“出手吧,你只有一招的机会,若不能让我满意,你与墨家,都只有死路一条。”
一番压迫之下,墨煌已经察觉到墨子之灵的精气神,意志与力量都在不断向巅峰冲刺,他的笑容裂到耳边,这是一个充满暴戾与疯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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