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城,种植园。
原本井然有序的种植园,此刻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
正在工作的人们愕然发现,种植园里那些塞巴隆的族人开始诡异地抽搐起来。
他们以一种令人恐惧的方式,在他们面前诡异死去。
他们快速地脱落着头发,掉光了牙齿,最终在短短数分钟里,变成一具毫无生命力的尸骨。
这比他们听说过的最邪门的巫术还要恐怖。
种植园里彻底炸锅了,所有冰原人都在往外逃窜。
只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跨越了那些人群,来到了种植园的禁地附近。
换成平时,这里必定看守森严,但可惜,此时此刻,那些隶属于巴内斯的卫队成员们,通通无故死去,阻碍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堆荒凉的尸骨。
查尔斯的眼里含着愤怒的泪光。
但他仍然大步流星地走向了那种植园的禁地。
他的脚下,无数米尔拉库草药,正茂密而繁盛地疯狂生长着。
这在北地冰原,是极为罕见的场景。
草坪最深处,这种药草几乎长到了一人高,也就是查尔斯身材魁梧,否则都有被草药的海洋淹没的趋势。
这就是原先塞巴隆家族制作的塞隆酒的源头。
草药海洋的深处。
几条诡异的红线勾连成了一个神奇的魔法阵。
但此时此刻,魔法阵似乎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效果。
尽管已经晋升传奇,但每往前走一步,查尔斯都非常费力。
但他依然在努力向前走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细若蚊吟的声音响了起来:
“别费力了。”
“一切,都结束了。”
那声音来自四面八方,似乎又来自于他的脚底下。
不远处,一只壁虎灵活地在草药的叶子上跳动着,听到这个声音,艾略特也停下了脚步,谨慎地观察着四周围的情况。
尽管他仍然有一些保命手段,但这里可能是整个北地冰原最危险的地方。
还没有完成自己目的的他,当然要谨慎一些。
听到那个声音,查尔斯魁梧的身躯顿时伫立在了那里。
他的情绪变得激动了起来。
“我知道你在这儿!”
“我已经成为了继你之后的第二名传奇!”
“按照家族规矩,我有资格向你发起刺青武士的挑战仪式!”
他的声音无比洪亮,响彻整个种植园;那声音化为的音波气浪,竟然卷的草药大量大量的倾斜,一株草药上的艾略特差点被音浪刮飞!
“好变态的实力……”艾略特内心深处抱怨了一句。
他之所以跟过来,就是好奇塞巴隆家族的秘密。
这当然不是单纯为了满足好奇心。
“调查清楚这个秘密,应该对我的任务有所加分。”艾略特心想。
他静静地趴在那里。
良久之后,那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家族都没有了,谈什么规矩?”
“查尔斯,我们都被欺骗了……”
然而查尔斯根本不接受这种说法,他愤怒地朝着四周围怒吼:
“不,被欺骗的人是你!”
“是你,和那个该死的邪神签订了契约,尽管后来试图弥补,但仍然将塞巴隆家族一手推上了邪神注视的风口浪尖!”
“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害的他变成了那副样子……”
“你本该是家族的荣耀,你是先祖们的骄傲,你……”
“你本该是我最崇拜的先祖啊……”
说道最后一句,他的语气变得颓然起来。
因为他也能感觉到,刚刚的动乱之中,他失去的那些东西。
那些死去的塞巴隆家族的普通成员,已经印证了塞巴隆家族中流传的一些古老传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确实做错了一些事情,但这和今夜发生的事情无关。”
不知从何时起,一个苍老的男人拄着拐杖,出现在草药海洋之上。
他看上去年纪非常大了,生机近乎断绝。
此时此刻,他的额头,闪烁着一道非常诡异的纹路。
“我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老人的语速很慢,仿佛在追忆千年之前的往事:“塞巴隆家族的秘密,我也是刚刚才知晓,孩子,我们都被人欺骗了……”
查尔斯冷冷地注视着他:
“我该怎么相信你?亲手和星灵瑞尔签订契约的先祖大人?”
“你曾是塞巴隆的荣耀,最后却变成了我们的梦魇和诅咒。”
“今夜的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却想告诉我,你也是被人欺骗?”
老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查尔斯,眼里似乎有些欣慰,转瞬间又充满了绝望。
“我已经活的够久了,如果你想按照家族的规矩,杀了我,试图摆脱当年我和星灵瑞尔签订的契约,那么你大可以这么做,我绝不会还手。”
“如果你想知道塞巴隆家族真正的秘密,那么现在,我会告诉你。”
他缓缓闭上双眼:“如果你执意要杀我,那么动手吧,孩子。”
他这幅任人宰割的态度似乎让查尔斯非常意外。
后者本以为自己弄明白了塞巴隆家族的诅咒根源,但到了现在,这位先祖的态度却让事情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还有什么秘密呢?”
查尔斯冷冷地说道:“很多年前,塞巴隆本就是北地的荣耀,野火城的霸主。”
“只因为你被星灵瑞尔欺骗,你和她签订了无知的契约,你从她那里获得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不属于刺青武士的力量——所以你才能突破天赋的极限,成为永恒的传奇!”
“而代价就是,塞巴隆的后代必须听从星灵瑞尔的驱使,替她生产祸害无穷的塞隆酒……这种饮料对巫师简直是毁灭性的伤害,所有的施法者都会对它上瘾,最后彻底失控,变成沼泽里的活尸!”
“我知道你试图弥补,所以才定下了所谓的家规,你想要控制塞隆酒的传播范围,但这有用么?活尸沼泽里的那些可怜的法师们,还有今夜妄死的塞巴隆们……这笔账,都要算在你的头上!”
艾略特津津有味地听着塞巴隆的秘密。
“原来如此,塞隆酒果然有问题;居然是塞巴隆的先祖贪图力量,被星灵瑞尔所蒙蔽,签订的契约。”
“看样子这契约的生效条件也比较复杂,但只要塞巴隆后代里出现第二个传奇,杀死这位先祖,这份契约也就失效了,老爷子估计就是想来杀掉他的,可惜不知道出现了什么变故,塞巴隆家族的人通通都死光了?”
“虽然是我一手挑动的阴谋和计划,但不能看到全盘的格局和秘密,真是让人心痒难耐啊。”
他这么想着,甚至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听八卦。
“……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老人睁开眼,见查尔斯暂时还没有动手的意思,便耐心地解释说:
“我虽然肉身被囚禁在这里,但这些年,我一直在探索家族本身的秘密。”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一无所获,直到有一天,我在九重炼狱里遇到了魔鬼之王,杜戈林……”
“他没有杀我,而是带着我去看了一块奇怪的石头。”
“你知道在九重炼狱的古老语言里,塞巴隆意味着是么?”
查尔斯皱着眉头,仿佛老人说的东西都是天方夜谭。
毕竟主物质界的小小野火城,和九重炼狱扯上了关系,怎么听都像是老人在为了苟活而撒谎。
但他仍然沉住气,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意味着……顽石。”
老人的目光,忽然眺望向了南方。
“现在,顽石,终于苏醒了。”
……
野火城,双月广场。
“结束了吗?”
伴随着来自鬼母森林的神秘力量的消失,众人不由一阵轻松。
罗松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巴内斯的身上。
此时此刻,他已经恢复了人形了。
只是刚刚的异变让所有都触目惊心。
在场之中,但凡是姓塞巴隆的人,通通都死去了,唯有巴内斯看起来反而还年轻了一些。
尽管这会儿的他,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甚至还多了一份邪魅的俊俏。
徐楠死死盯着巴内斯,心里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狮子王那边,已经传来私信,表示星灵瑞尔已经被搞定了。
巴内斯恢复正常,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那些死去的塞巴隆又算什么?
“我……复活了?”
“不,我是巴内斯……”
身体几经变故的巴内斯怔怔地摸着自己的脸蛋,自言自语道。
暴躁老哥罗松跃跃欲试:“他看上去脑子不太清楚,要不我上去锤他几下?”
阿坤学长微微一笑,赶忙将他拦住:“别,先看看,你别把他锤清醒了。”
徐楠也是这个意思。
今夜的野火城,明显有些失控的感觉。
哪怕狮子王告诉他,最大的危险已经被清楚,他仍然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趁着巴内斯一副脑子不清楚的时候,他抽空直接给罗芒发了私信!
没过多久,罗芒的消息迅速回复了过来,只是看起来最近失乐园的信号的确不太好,也不知道罗芒在哪里,他回复给徐楠的消息只有短短几个字:
“顽石复活,小心……”
度个蜜月,至于这么忙吗?
徐楠心头忍不住吐个槽,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了巴内斯额头的那一缕诡异的纹路。
“这道纹路,你们有谁认识吗?”
他用失乐园搜索了一下,发现一无所获,便主动开口询问。
其实他也没有指望谁能回答的上来。
连信息最全的失乐园都没有接过,现场这帮家伙怎么可能有人知道。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角落里忽然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这是顽石魔鬼一族独有的标志。”
“在很久很久之前,顽石魔鬼还是伊甸园的顽石之神的时候,它就用的这个标志。”
“哪怕他后来背叛了兰妮思,从伊甸园里堕落去了九重炼狱,据说仍然保持着这个纹路……”
徐楠惊了,居然真的有人认出来那纹路的来历?
他定睛一看,那是一名象人守卫。
也是,象人守卫出身伊甸园避难所,对于一些古老的知识有所涉猎也很正常。
只是,巴内斯和顽石魔鬼怎么又扯上了关系?
徐楠彻底糊涂了。
“有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那些塞巴隆的人为什么都死了?”
“这城里的活尸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些穿着斗篷跑来跑去的人,老子这么高的智商都有些看不懂了!”
就在这个时候,广场的角落里,传来一个响亮的抱怨声。
那是一只黑猫,他用一种滑稽的姿势托着一个可爱的女婴。
而它身边,一个喘着粗气、喘着牧师服侍的中年男人扛着一个熟悉的面孔,凑了过来。
徐楠一看就惊了,这不是葛雷和莉娜么?
他赶忙跑过去,把莉娜拎起来检查了几遍,发现并无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怎么了?”
徐楠有些诧异地指着葛雷问道。
中年牧师喘着粗气,回答说:“她打了个喷嚏,他就晕过去了……”
这个回答让徐楠更加懵逼了。
他索性懒得去纠结这些小细节了。
今晚的事情够他头大的了。
莉娜和葛雷没什么大碍就行,尤其是前者,没了莉娜,徐楠可没办法和狮子王交待了。
那边黑猫还在嘟囔:“杰洛特,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不知道是不是我鼻子被那群恶臭的活尸熏的不灵光了。”
“我居然闻到了古代魔鬼的味道哎!你说好不好笑?”
杰洛特没有回答他。
回答他的,是目光逐渐变得清醒的巴内斯。
“你没有闻错,我的确是古代魔鬼。”
“这世上,最后一名顽石魔鬼……我叫巴内斯。”
“我都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他看上去很冷静,但表情很古怪,似乎在笑,似乎又在哭泣。
“顽石魔鬼?”黑猫浑身炸毛:“惨了惨了,杰洛特,我们还是赶紧祈求女神救救我们吧!”
“这小鬼指的什么路?分明是死路啊!”
杰洛特善意地指出:“你是亲自被冰雪女神恒定为黑猫形态的,严格意义上来说,哪怕是顽石魔鬼,也杀不了你。”
“你懂个球!”黑猫怒骂道:“顽石魔鬼掌控着……”
它的声音卡在了哪里。
但见巴内斯将食指轻轻放在了嘴唇上,他的眼神飘忽不定,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你这只黑猫有点意思,你身上同时有着冰雪女神的诅咒和神眷,居然还知道古代魔鬼的事情。”
“换成其他时间,我一定会把你带走研究研究,可惜现在……我没那么多时间了。”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打转,每一个被他看到的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徐楠身上。
徐楠本能地将勇气光环开到最大,却发现来自黄吾的勇气领域居然瞬间失效了!
“草!”
“这算什么事儿,老子只想骗点绿宝石矿啊。”
“什么邪神,什么星灵也就算了,怎么连古代魔鬼都扯进来了?”
此时此刻,徐楠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野火城的水这么深,他是说什么都不会牵扯进来的。
还不如去南大陆那边,投奔地球的千芒社大部队呢!
自己一个人在野火城瞎几把浪,这次搞不好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阿坤和罗松都展露出了战斗姿态。
很显然,巴内斯的注视,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
只是巴内斯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他的眼睛里,只有徐楠。
他就这么注视着徐楠,缓缓道:
“我们的合作还有效么?”
徐楠愣了一下。
“巴内斯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在有生之年,看到野火城繁荣昌盛……”
他沉吟道:“虽然我和他已经融为一体,但在离开之前,这个心愿,还是要解决一下。”
徐楠瞬间福至心灵,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有效有效!”
“非常有效!”
他这会儿哪能看不出来,估计是有个大佬借着巴内斯的身体复活了,而巴内斯的心愿,就是阻碍大佬来去自由的唯一障碍。
更何况,让野火城繁荣昌盛,也是徐楠的想法。
“那么……野火城就交给你了。”
巴内斯转身就想走。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有些惊讶。
毕竟刚刚他变异的气势,大有想要毁灭一切的姿态。
剧本不都这么写的么?古老的魔鬼借助人类的躯体重生,最终毁灭城池什么的……
结果巴内斯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
徐楠忽然喊道:
“等等!”
“阁下……要去哪里?”
巴内斯驻足片刻,回答说:
“哪里都行。”
“只要是费尔兰多找不到的地方,都可以。”
“城里的这些事情,希望你能妥善处理,我没多少时间了,费尔兰多估计已经……”
下一秒,他的身影陡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具威势的圣者身影!
那位圣者只在巴恩斯出现的地方出现了一秒钟,摇了摇头,压根没看在场众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这一场大戏,看得众人一脸懵逼。
只有徐楠猜出来了一些细节。
“费尔兰多?”
“刚刚那个疑似圣者的人影,是费尔兰多在主物质界的化身?他在追逐复活之后的巴内斯?”
“等等,野火城的事件,居然扯上了白昼之神?”
他的心怦怦直跳。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他脖子上的原初宝箱忽然传来一阵炽热的热流。
徐楠打开宝箱一看,居然是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斜斜的,一看就是上小学时没好好练字的人写的:
“余南夬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