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与黑暗之间,并非真的处于绝对静止状态,它们在流动,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处于一种彼此交换,互通有无的过程之中。
当然,“互通有无”这个词语,用在这里并不怎么恰当的,可光明与黑暗之间,的确是流通的,
这是秦宇观察许久之后,才发现的事实,而这点要得益于,秦宇一直以来,都在“凝望”深渊,勉强算是窥得门径。
否则换一个人来,就算瞪爆掉眼珠子,也休想有任何收获。
因为,要看到光明与黑暗之间的互通,需要一双善于捕捉的眼睛,却绝不仅仅只是一双眼睛。
更关键的,是足够强大,且感知够敏锐的魂魄,最好还具备着其他诸多辅助因素。
比如秦宇融合过深渊本源,曾获得过深渊认可,虽然现在这些东西,都留给了梦魇王位上的那位,可终归还有一些影响残余。
除此之外,还有日月力场,还有玉璧胎卵,还有太虚渡海铃,甚至还有秦宇本身的资质……
综合这所有,才让他真正看懂了,眼前光明与黑暗之间,复杂至极的关系。
是真的很复杂!
它们截然不同,彼此处于对立状态,可光、暗之间却能保持平静,甚至还能够流通。
光明注入黑暗,就有对等质量的黑暗融入光明。
注入黑暗的光明变成了黑暗。
融入光明的黑暗变成了光明。
很拗口,甚至显得非常罗嗦,却是在这里不得不,耗费大量笔墨进行解释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秦宇眼中茫然更重,瞳孔比之前越发涣散,即便他看到了这些,却根本不知道原因。
像是一道很难的计算题目,即便给出了清楚的正确答案,可不知道运算的过程,依旧会是满头雾水。
秦宇下意识伸出手,五指向前虚握,像是在尝试着捕捉什么。
……
昊阳世界。
无尽云雾缭绕,令整座青山大半隐藏在内,朦胧之间似泡沫幻影,不在此处天地间。
山巅有阳光洒落,宽大柔软的躺椅上,如今半倚着一位神态慵懒,似刚刚睡醒的女人。
女人很美丽,却如青山一般,给人一种模糊不清,近在眼前远似天边的奇异感觉,根本不可捉摸。
此刻,她半睡半醒之间,唇齿微张发出一声呢喃,“笨啊!”不知她是不是在梦呓。
可漫天缭绕的云雾证明,这个女人并不是在做梦,因为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山外云雾刹那沸腾。
是真的沸腾,原本舒缓柔和,安静无害的云雾,这一刻癫狂欲疯剧烈震荡不休。
于是,半隐于天地间的青山,这一刻与天地的感应,彻底斩断不见。
山巅躺椅上的女人,此刻睁开双眼,她眼眸如此美丽,璀璨像是苍穹间的星辰。
“本源的秘密,是你这样的小家伙,就能解读的吗?”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骄傲,因为在这个境界,哪怕只是能够意识本源的存在,都已算得上无比优秀。
更别说,那小子不仅仅是意识到了,更已经清楚的“看”到,本源规则的运转痕迹。
只此一点,尽管修为还差点,但这小子表露的资质,便已经不弱于已知所有人。果然不愧是,她亲自选中的人,总还算有些争气,没有太丢她的脸面。
看在这点份上,就出手帮帮他,运气好的话,这小子或许还能拿到,一份大大的惊喜……唔,或许想太多了,毕竟要拿到惊喜,难度不是一点两点。
罢了,就当是个念想,得到了是幸运,失手也没什么遗憾。
唯一略感无奈的是,这么做的话,她辛辛苦苦积攒的力量,就又要损耗掉不少。
呃,躺倒在舒服的椅子上,半睡半醒晒太阳,应该也是很辛苦的吧。
嗯,没错,就是这个样子!
确认了自己,的确是非常辛苦,女人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有几分感伤,这样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顺利离开这座山。
算了,想这么多也没用,希望那小子能争气点,别浪费了她的一番辛苦付出。
当然,账单上面还是要,再笔墨浓重的记一笔的……哼哼,得让这小子记住了,她的便宜可不是好占的!
不知想到什么,女人眼底露出一丝羞恼,接着哼了一声,抬手向前用力点落。
她的手指白皙修长,真的非常漂亮,可就是这么一根好看的手指,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咚——
一声闷响,整座青山都在震颤,一圈肉眼可见的波动,自女人手指点落处荡开。
当它扩散到,几乎将整个青山,全部笼罩在内的时候,却又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瞬间收缩成一点。
然后一只清晰可见的指痕,出现在眼前,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它内部蕴含的指纹。
下一刻,指痕突兀不见,它就像是一道影子,消散于这个世界。
……
光明与黑暗的囚笼,与之前相比,它明显变得更加的坚固与恐怖。
秦宇躺在平衡点上,仰头看着黑白分明的界线,眼眸表面细微血管,因为充血而扩张,令他一双眼眸变得通红,充满了遮掩不住的疲倦。
观察是需要消耗精力的,而且消耗的数量,绝非一个小数目。
更别说,秦宇如今想要,破解关于光明、黑暗力量互换的疑问,这无疑大大增加了,他精力的损耗速度。
撑不住了。
秦宇暗暗叹一口气,浪费了不知多少时间,却与最初一样,根本没有半点收获。
一切就像是徒劳,似乎正在解读,一个永远找不到答案的问题,这无疑会让人感到绝望。
秦宇也不能例外,只是他内心足够强大,能够将这份情绪压制。
在意识被极寒冻结的时候,他便认为自己要死了,最终能够活下来,本身就已经赚到。
哪怕最终还是一死,他也已经多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更别说,秦宇还有机会选择,在临死之前放一只,很大很大的烟花——昊阳与深渊两座世界的力量,源源不断汇聚,数量变得越来越多,一旦引爆的话,威力定然会非常恐怖。
这就是一只超大型的烟花!
“说不定,老子死的时候,还能让两个世界都跟着震动……呵呵呵,那可真是拉轰到爆炸……”跟“老乌龟”一样,忍受孤独寂寞,在这座囚笼里一直苟活下去,那不是秦宇的作风,与其这样,不如轰轰烈烈死去。
喃喃低语中,秦宇闭上眼睛,几乎在一瞬间,就陷入到了沉睡状态。
就在秦宇睡去后几息,他面前的虚空间,一丝细微至极的波动,缓缓浮现出来。
维持平衡的光明与黑暗,顿时轻轻震荡起来,开始释放出一丝丝,毁灭性的气息。
可最终,灾难并没有降临,光明与黑暗的力量,渐渐平静下去。
虚空中,那丝荡开的波动间,一只秀气的指痕出现,它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落在秦宇眉心。
啪——
一声轻响,像是被拍了一巴掌,血肉微微向下凹陷,就像是此刻,真的有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指,点在了秦宇眉心间。
轰——
这一刻,秦宇脑海之中,像是有一个世界爆炸了。沉睡中的意识,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已经被撕成粉碎。
一片混沌,没有光明也没有黑暗,更没有时间与空间。
所有一切都处于最初的原点。
在这一混沌状态,不知停顿了多少年,秦宇的意识突然复苏。
可是,没等他震惊或是好奇,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眼前的世界突然出现了变化。
混沌从中一分为二,半数化为光明,璀璨耀眼夺目,半数成就黑暗,阴冷暴戾沉重。
这一幕就像是一道闪电,跨越无尽时空而来,重重击中秦宇的意识,将笼罩整个心神的无尽雾海,悍然从中撕裂。
光明与黑暗,之所以能够融合、互换,是因为它们的本质,根本就是一样的吗?
看似只是一层窗户纸,可如果没有眼前这一幕,秦宇根本不可能想到,属性截然对立的光明与黑暗间,竟存在着这样的关系。
混沌一分为二,成就光明与黑暗,一者升腾而起,一者缓缓下沉。
在光明与黑暗的基础上,两个世界的轮廓浮现,并随着时间流逝,一点一点开启演化。
秦宇努力瞪大眼,想要看清两座世界演化的过程,可他越是努力,眼前的画面越是模糊。
尽管感受不到自己的眼睛,他却生出了那种难忍的酸涩感绝,忍不住闭上眼睛。
等秦宇再睁开眼,就看到了头顶上方,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抬手摸了摸眼睛,果然是流眼泪了。
酸涩的感觉还未完全消失,秦宇抬手揉了揉,又用力捏动眉心……嗯,不对劲……
此刻,在揉动眉心的时候,他像是碰触到了什么,微凉而柔软就像是……女人的手指……
这种感觉,只存在了瞬间,便已消失不见。
可秦宇的脸色,却变得更加古怪了,因为他很确定,自己刚才经历的一切不是梦。
既然不是梦的话,那就是有人帮了他,让他看到了光明与黑暗的起源。
想要做到这点,无疑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恰好秦宇就知道,他身边就有一个人,大概率能做到这点。
她也是个女人!
廖师……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廖师的本体。
她究竟是什么人,要知道如今,秦宇所在囚笼,是昊阳、深渊两大世界的力量汇聚而成。
神秘强大如小蓝灯,都选择了暂避锋芒,她居然敢插手,而且看样子还成功了。
秦宇并不知道,在指痕降临的时候,两大世界之力差点就爆发了,否则他一定满身冷汗。
毕竟,在沉睡之中,一丁点反应都没有的状态下,就丢掉了性命——这简直糟糕至极!
深吸口气,按下略带复杂的念头,秦宇看着头顶与脚下的黑暗,眼眸绽放神采。
光明与黑暗本就一体,若非亲眼所见,纵观昊阳与深渊两大世界,又有几人敢信?进一步发散思维,是否可以理解成为,两大敌对世界本质上,也都是一样的。
因为,孕育他们的光明与黑暗,皆来自无尽混沌。
如果的确如此,也就是说,深渊生灵与昊阳世界的人,根本上并无不同。只是,生存在不同的世界,因而赋予了他们不同种类的力量。
这就是廖师对深渊生灵,抱有不同态度的原因吗?果然,她是早就知道这些的。
“一样的,你们是一样的……光明与黑暗并无不同……那么成就了光明,也就成就了黑暗……”
秦宇喃喃低语,再度闭上眼。
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沉睡,而是在脑海之中,不断重复之前所看到的画面。
光明与黑暗中,时间的流逝失去意义,当秦宇再度睁开眼睛,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这并不重要,因为光明与黑暗之间,是不存在时间概念的。
“大概,就是这样吧。”低语中秦宇起身,他略微沉默后,迈步向光明处行去。
一步,两步,三步……
脚下一顿!
因为,这里就是平衡点的界线。
秦宇吸一口气,抬脚向前踏落,他闭上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平静如初。
成功了!
……
海啸之后的黑城,很快重建完毕,更快一步重建完成的,是城外寒海边的码头。
一艘艘大船,随着海水起伏上下摆动,入海条件已经成熟,可最初的激动过后,迟迟没人愿意先行一步。
毫无疑问,寒海中出现了大变故,极可能是机缘……但也有可能是浩劫与灾难。
狐老脸色铁青,从码头中离开,他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人愿意带他出海。或者更确切说,未来几个月内,码头的大船将持续处于修整状态……毕竟,还是要给外界一个说法的,也能避免自身显得太怂。
可怂就是怂!
狠狠吐了一口吐沫,狐老正准备说什么,脸色突然微变,他身影一动冲天而起。
很快,他回到客栈中,将房门紧闭。
唰——
阴影扭曲中,无影魔出现,“怎么了?”
狐老来不及回答,直接一翻手,随着魔光涌动,一只密封的铁盒,出现在手中。只见此刻,铁盒表面亮起,一道道魔纹如活物,不断蠕动着交织到一起,变成了四个字——等我归来。
狐老、无影魔对视一眼,满脸激动之意,同时仰天大笑。
他们便知道,公子绝对不会出事,他那样的人物,又有真王近身守护,岂会轻易死去。
虽然不知,秦宇如今去了哪里,但既然留下了这句话,他就一定会回来。
“以后,黑城就是我们的家了。”
“嗯,我们就在这里,等公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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