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这是秦宇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来自肉肉的不安。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忍不住有些烦躁,可还是吸一口气,强行压入心底。
自乱阵脚要不得,否则只能让自己,死的更快罢了。
宿醉醒来的青柳部老族长,简单梳洗后去找秦宇,扑了个空脸色微变,急忙找到这里。
远远看到了,负手而立的秦宇,这才长出口气。
昨晚上,他才吹了牛皮,真正拔掉心中梗,如果事情出了变故,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侯爷,你在这啊,夫人有什么事?”
秦宇摇头,“没事,昨晚我睡在夫人这边。”
老族长眨眨眼,一脸打趣,“侯爷好兴致,果然还是年轻好啊,到了老夫如今的年岁,就算身体还行,也没那个冲动了。”
秦宇看了一眼,对面的青柳部老族长,心想你运气是真的好,也就肉肉现在正沉睡,否则听到这话,估计你就凉透了。
不过,他也不确定,睡着后的肉肉,是不是还能感知外界……毕竟,常理这种东西,本就不适用于肉肉。
轻咳一声,秦宇直接换了话题,“族长找我什么事,是石神部催促了?”
老族长摆手,“没有没有,昨夜侯爷走后,我又跟老猴子喝了不少酒,他烂醉如泥,现在怕是还没有醒。”
“哼!”
一声冷笑,在耳边响起,石敢面无表情,“老木头,一大把年纪了,你还是这么爱吹牛。”
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老族长咧咧嘴,“老猴子,你过分了啊,侯爷昨夜辛劳无比,你一大早就来催,未免太不懂事!”
秦宇深吸口气,心想你爱吹牛还好,但作死的能力,的确很不一般。他刚才,已经感受到了,房间里的肉肉,气息有了一丝变化。前一句听没听到不好说,但这一句,八成是听到了。
为老族长默哀一秒!
石敢又是一声冷笑,根本不理他,拱手行礼,“侯爷早!老夫来此,只是为了邀请您,去欣赏一下我部日出奇景,并无催促之意。毕竟,图腾神石卡在晋升瓶颈上,已有两百多年,多等几日无妨。”
他声音刚落,在遥远之外石神部驻地某处,突然传出“咚”的一声巨响,脚下大地随之震颤。
石敢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尴尬。
老族长大笑,一脸嘲讽,“看来,你这个族长说的话,未必怎么管用啊!啧啧,还不赶紧收回去,否则小心等一下,你家的图腾神石,吐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
“没事,图腾神石年纪大了,反而像是个小孩子,让侯爷见笑了。”石敢脸色归于平静,“不知夫人起来没有?马上就要日出了,而且今天还是个全彩的日子,错过了就要再等一月,恐怕侯爷跟夫人,就要错过这桩日出美景了。”
老族长没再继续落井下石,笑着点头,“老猴子这话说的没错,石神部的日出,尤其是全彩日,是我们各大蛮部中,都很有名气的一项景观,侯爷不应该错过。”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推开,肉肉神色平静组出来,淡淡道:“那就去看看吧。”
秦宇看了她一眼,气息与之前毫无变化,略微犹豫笑着点头。
石敢伸手一引,“侯爷、夫
人,请跟我来。”走出两步,才冷哼一声,“至于另外一个凑数的人,愿意来的话,也跟着一起吧!”
老族长得意一笑,“老猴子,算你识趣,知道怎么做事。否则今晚上,我肯定还要让你烂醉如泥!”
石敢面无表情,“不吹牛会死?”
对两位族长的斗嘴,肉肉视如未见,第一个向外行去。
秦宇歉意一笑,没有解释什么,快走两步与她并肩。
“怎么样?”
他小声开口。
肉肉点点头。
石神部的日出,之所以成为各大蛮部中,盛传的一项景观,是因为特殊的地理因素。其部落驻地,是在一片巨大碎石滩上,无数大小石头或完全裸露,或半埋在地面泥土中。
当清晨时分,九日跃出大地,第一缕光芒洒落时,因为角度的原因,照耀在这些石头上,被折射出斑斓的光晕,堪称蔚为壮观。
尤其每月的今日,图腾神石吐纳气息,引动周边地理气运流转,令这一幕越发美不胜收。
无数蛮部之人慕名前来观看,但他们大多数,都只能远远眺望,不敢靠近石神部驻地。
毕竟,每月的图腾神石吐纳更新之日,石神部都会警惕、防备,避免出现意外。
而事实上,真正的最佳观测点,就在图腾神石居住的那座山巅,可以俯瞰整片大地。
一路顺利登顶,就在众人站定不久,一阵风吹走云彩,九颗大日几乎在同一时间,跃入到半空。
初晨日光洒落,照耀在这片大地上,无数大小石块表面,顿时折射出无数光芒。
各种色彩齐聚,彼此又融合到一起,形成种种奇观,像是这世界上,最绚烂的烟火。
突然间,一座城池虚影,在无数色彩斑斓中浮现出来,清晰无比甚至可以看到,城中人来人往。
就在这时,一头身躯万丈的巨龙,突然闯入画面之中,咆哮着略过城池上方,在地面洒落大片阴影。
可这座城池中的人,似乎对这一幕,早就习以为常,大都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各做各的事情。
青柳部老族长,瞪大眼睛低呼,“神龙城!居然是神龙城……没想到时隔千年,老夫居然还能再看到,这座上古之城的身影。”
他神情激动,脸上微红。
秦宇并不知道,神龙城是什么,但他敏锐察觉到,就在这一刻肉肉出现了瞬间的失神。他扭头看过去,眼神露出询问,肉肉摇头示意没事。
石敢微笑道:“侯爷与夫人,果真是贵客,这沙砾海上的海市蜃楼,千年以降也只出现过三次,神龙城之影现世,更是仅有今日。听闻,能够看到神龙城的人,都会得到一丝无形中的龙气庇护,日后事事顺遂。”
略微停顿,他笑容更胜,“看来,我部图腾神石的进阶,是十拿九稳了。”
秦宇想了想,道:“请问两位组长,神龙城是何典故?”
石敢眼中,浮现一丝惊讶,看向对面的青柳部老族长,“这件事,让他来说吧。”
老族长道:“老夫当年专门翻查过,关于神龙城的典籍记载,的确知道的更详细些。”
他抬手一指,“相传十万年前,这方天地之中,曾出现过一座巍峨大城,为世间
一条真龙所建……嗯,怎么说,真龙的意思,有些类似于天地气运之灵。这片浩瀚世间,每一次更迭轮回,都会诞生一尊,秉承天地气运,受天地庇护的强大生灵,可历万劫不灭永世长存……”
石敢淡淡道:“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好,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的永世长存。天地气运之灵,的确号称可与天地同寿,可还是曾经出现过几次更替。不然……嗯,总之万物枯朽,更替轮回,才是永恒不变的旋律。”
老族长皱眉,“你来说?”
石敢抬头看天。
“哼”了一声,老族长撇撇嘴,“刚才那些话,倒是没错,至少据咱们蛮族记载,天地气运之灵就曾经,出现过至少四次更迭。世间第一尊气运之灵是谜,至今无人知晓,第二尊便是你我眼前,所见这座神龙城的主人,一条强大无比的真龙。后来,真龙不知为何殒落,真龙城随之湮灭,便诞生了第三尊天地气运之灵——天牛。至于第四任,应该说只是半个,而来名不正言不顺,反而有点身陷其中,遭受到诅咒的意思。”
老族长看了眼秦宇,略微犹豫拱手,“侯爷是西荒朝堂重臣,应该知道你们西荒,始终都有一个极大外患……呃,老夫指的不是咱们蛮人,侯爷莫要误会才好。”
秦宇摆手示意无妨,缓缓道:“那一族。”
老族长点头,“没错……”
他的话,被石敢打断,“这些事情,侯爷不比你清楚,还需要你个老家伙多嘴?”
如今,九日缓缓上升,天地间炫丽光彩逐渐散去,天空中的神龙城虚影正在消失。
石敢微笑开口,“我部准备了一些特色的蛮族菜肴,请侯爷、夫人去用早膳。”
肉肉突然道:“你刚才说的话,有一些不对。”
石敢拱手,“请夫人指教。”
肉肉看着消失的神龙城,淡淡道:“这世间,的确存在着永恒不灭,也就是所谓长生种,只是你没见过。”
说完,她没继续解释的意思,转身向山下行去,耳垂上两只造型别致的耳钉,表面丝丝绿光流转。
秦宇道:“石族长不要在意,她就是这样的性子。”
石敢摇头,“不敢。”看了一眼肉肉的背影,他眉头轻皱,露出几分思索、沉吟。
等秦宇跟肉肉走远,青柳部老族长伸手,拍了一下石敢的肩头,“发什么呆呢?长生种不长生种的,跟咱们有啥关系。”
石敢吐出口气,缓缓道:“我只是觉得,这世界未免,有些太不公平……没事,咱们走吧,不好让贵客等候。”
享用了一顿,石神部精心准备的早点,怎么说呢,与“根人”大厨的手艺相比,只能算一般。
擦了擦嘴角,秦宇看了一眼肉肉,见她没有表示,微笑道:“看过了海市蜃楼,也吃过了早饭,就尽快做正事吧。”
老族长小声道:“事情并不紧急,侯爷可以再休息一晚,养足精神不迟。”
秦宇嘴角抽了一下,眼神落到他身上,心想这位老先生,你胆子真的是很大啊!
肉肉瞥过来一眼,秦宇心惊肉跳,赶紧摆手,“没事,本侯状态很好,不必再等。”
“就今天吧。”
肉肉的话,一锤定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