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极郡城李家,当然是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但杨家更强。
简单说就是,郡守大人开宴,李家肯定有一处显赫席位。
但只要杨家人不到,这一场宴会,就没有人敢动筷子。
差距大概如此。
胸有火蛟栩栩如生,便是杨家血脉嫡传,这点东极郡中人人皆知。
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位,陌生面孔的杨家弟子,这一场冲突随着李元泰干脆利落认输,便没办法再继续。
可说是,在高-潮处戛然而止!
本着不得罪李家的酒楼老板,如今擦着冷汗跪地求饶,连连磕头不止,满脸恐惧、绝望。
杨家嫡系子弟,在他家酒楼,被李元泰打的吐血三升,且不说李家会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他这个明面上的“地主”,首先就逃不掉牵连。
背后的东家,显然不可能为了他,去跟杨家求情,只怕恨不能撇的干干净净,让他赶紧死翘翘。
“有意思。”肉肉嘴角勾了一下,露出一丝冷笑,却也不知她说的有意思,究竟是什么意思。
热闹没得看了,秦宇也不清楚,她接下来要做什么,索性趁着这点功夫,闭上眼修行。假寐不比真睡,但多少有些裨益,也算是聊胜于无。
闭眼又睁眼,不知过去了多久,气机引动下,秦宇扭头看向外面。
略微听了两句,原来是杨家来人了,并未当场发作什么,也没有太过盛气凌人。对那位哭丧着脸,如丧考妣的酒楼老板,似乎还闻言宽慰了几句,说了些不知者不罪的话。
也不知是场面话,还是真的宽宏大度,又或者杨家现如今,也没心思处理这些事。毕竟,突然钻出来一位,货真价实的杨家嫡传子弟,这事才是他们首先要处理好的。
杨家带人离开,李元泰也低着头,乖乖跟在李家一位长辈身边,向人群外行去。也不知道巧合还是如何,他临走前抬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了二楼靠窗位置的主仆三人。
看一眼便低头,没有任何表示,可秦宇还是从这道眼神中,感受到了李元泰心底的暴戾。
正主离开,看热闹的围观者们随之散去,至于被打到吐血的徐向林,依旧无人问津。郡守府对今夜,发生在花灯节上的事情,从始至终保持缄默,某种程度上说这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至于会不会因此,让一些人心中,失去对郡守府的信心及信任,那都无关紧要。毕竟,他们本身也就只是,一些个无关紧要的人。
徐芝若咬住嘴唇,“哥,我们去看大夫。”
徐向林摆手,挤出一个笑脸,“没事,哥命硬的很,看什么大夫,回去睡一觉就好。”
“哥,我今天赚了钱,你听我的,必须先去看大夫!”
徐向林犹豫一下,点点头。
可兄妹两个,没能走出去多远,便被人拦下。
徐向林脸色微变,咬牙挡在妹妹身前,可很快就听到,妹妹惊讶的声音,“三位客人,你们这是……”
是妹妹的客人。
心头骤紧骤松,再加上如今伤势,并非单纯如表面所见,徐向林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哥!”
徐芝若惊呼一声。
“别急着哭,他还没死。”肉肉说完,略微停顿一下,继续道:“但不出意外,很快就要死了。”
“别乱说,我哥就是被人打了一顿,他从小到到打了无数架,比这看着凄惨的很多,总是很快
就能恢复过来。”
徐芝若语速极快反驳。
肉肉微笑,“那不然,我们打个赌,他如果半个时辰内还没死,我就把那件红裙给你。”
徐芝若脸色微变,继而悲从心来,她大概知道那条,让周掌柜心疼不已长裙的价格。
对方既然这么说,自然就有把握,如果哥哥真出事,这世上她就孤零零的再无亲人!
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她抬手擦了一把,勉力架起徐向林,就要去找医馆救治。
“你再这么折腾,他一刻钟都撑不到。”
徐芝若身体微僵,将哥哥放在地面,转身跪下,“求您救救我哥哥……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愿意!”
秦宇脸色古怪,忍不住抬手摸鼻子,心想你这姑娘好没道理,说话时候干嘛看着我?
肉肉嘴角勾了下,“将你家的院子,借我们住几天……就算是,我们出手的酬劳了。”
她眨眨眼,“别拒绝,之前踏入舍余店铺时,你们几个凑在一起,不正说着这事?”
徐芝若脸色苍白,看了一眼地面昏迷不醒的哥哥,又看了眼对面主仆三人,咬牙点头,“好!”引狼入室……这样的事情,她见的还少?只是没想到,今日便轮到了自己。而且,明知道是如此,也没有其他选择。
秦宇轻咳一声,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肉肉打断,“带路吧。”
徐芝若咬住嘴唇,看了眼徐向林。
肉肉淡淡道:“放心,我既然在这里,他就死不掉。”
徐芝若这才深吸口气,扶起哥哥,踉踉跄跄在前带路。
白芷主动上前,帮她扶住徐向林,肉肉目光闪了闪,心想这蠢女人总算开了点窍。
徐家在都郡城中,有一座破旧小院,看着不起眼,推门后却别有洞天,宅院占地面积居然不小,院中甚至有株,一看就活了很多年的老槐,还算是枝繁叶茂。
房间很多,兄妹两人各自一处,其余都是空着。虽说没什么家具,但至少还算干净整洁,看来兄妹两人,不时会对小院进行清扫。
先安置好徐向林,徐芝若急忙道:“这就是我家,你们可以随便住,现在能救我哥了吧?”
肉肉看了眼白芷,她急忙躬身,“夫人,婢子杀人是可以的,却并不会救人。”
秦宇一并摆手,“也别看我,如今力量不稳,稍微有点波折,救人就成了杀人。”
“哼!”肉肉冷笑一声,脸色不太好看,走到床前抬手,快逾闪电在徐向林眉心一点。
转身就走,取出一条白纱来,不断擦拭手指,“好了,他睡几天,自然就能醒过来。”
这一幕,让徐芝若忍不住,微微瞪大眼睛,内心生出恐惧——该不会,是被骗了吧?哪有这么救人的,未免太过儿戏!
好在,躺在床上的徐向林,虽然还未醒来,呼吸却变得平缓下去,苍白至的面庞,如今也浮现出几分血色。
这才让徐芝若,真正松了口气,转而想到接下来,自己将要面临的事情,又觉得心底悲苦万分。
可该来的总要来,躲是躲不过,她只是想不通,这人明明娇妻美婢在侧,为何还要这样?还是说,世间男儿皆是如此?
就跟当初她那位,因自身风流成性,最终惹来大祸,导致家破人亡的父亲一样。
肉肉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人已经救了,今日疲乏的很,咱们就早点休息吧。”
徐芝若脸色更白,身体轻轻
颤抖,“我……我去梳洗一下……”
狼狈而逃。
秦宇一声长叹,抬手揉眉,“肉肉啊,这样不太好。”
肉肉挑眉,“我觉得好,你有意见?”
秦宇认真点头。
肉肉冷笑,“忍着!”
白芷这一刻,觉得夫人英姿飒爽,这世间的女儿,就该是这样。
当然,她不敢表露的太过明显,只敢留在心底里,免得不知为何又触怒了夫人。
挨一顿耳光拳脚没关系,气坏了夫人的身体,便是她的罪过了。
这一夜,徐芝若煎熬至极,一个人躺在床上,双手紧紧抓住被角。眼睛瞪大盯着门口,似乎下一刻,就会窜进来一只大灰狼,一口将她吃进肚子里。
又惊又怕,内心委屈万分,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七八斤眼泪的徐芝若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声尖叫从房中传出,徐芝若猛地爬起身,却发现昨夜没锁的房门依旧紧闭着。
而她身上衣衫齐整,仔细感觉了一下,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这才长出口气。
隔了好远的一间房内,秦宇睁开眼,嘴角浮现一丝苦笑,摇了摇头又闭上双眼。
这样的事情,要他怎么办?难道走过去,认真告诉这位徐姑娘,你想的不要太美,我对你没丁点兴趣。
且不说到时候,人家姑娘恼羞成怒咋办,肉肉恐怕也要恼火,自己怀了她看戏的兴致。
难得肉肉有胡来的时候,又不是什么大事,就随她去了。
从这一天开始,徐家就多了三位,并不交付房租的住客。
徐向林依旧昏睡着还没醒来,可徐芝若却逐渐放心下去,因为她能清楚的看到,哥哥的状态正在一点一点好转。
那位夫人的话,大概是可信的。
可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徐芝若脸上微红,只是略微想了想,就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心想一个黄花大闺女,想这些事情实在有些太不要脸。
可为什么啊,自己就在嘴边上,已经摆了好几天,他居然没有一点下嘴的意思。是一开始她就想差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真是羞死个人!
犹豫再三,也是见主仆三人,并非什么凶神恶煞的人物,徐芝若找到了那位,喜欢坐在大院子里槐树下,一边喝酒一边看天的夫人,小心翼翼的旁敲侧击了几句。
结果,像是被那位夫人,一眼就看穿心思,一句话吓得她脸色苍白,“哦,你说这事啊,不着急,他需要等到特殊的时辰,才舍得对你下口。”
徐芝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心头一丝期待落空不说,还听闻了更加可怕的消息。
什么叫特殊的时辰?
这让徐芝若下意识,就想到了之前,曾听说过的很多恐怖故事,而那些故事中的女主,大都结局悲惨至极……大概范畴,不外乎采阴补阳,炼制鼎炉,阴阳欢合献祭之类,越想越是恐惧万分,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园子里,肉肉微微一笑,心想这女孩心志当真坚韧,遇到这些事情都能忍得住,必须要想办法刺激一下,才能情绪激动起来。只有这样,她才能趁机看清楚,自己之前看到的,究竟对也不对。
哼哼,秦宇这家伙,还是有点用的嘛!
不过想到,若非是为了他,自己如今根本就不用这么麻烦,一眼就能看出这女娃深浅,脸色便忍不住沉了几分,心想活该你现在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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