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没有急着回复春平君,春平君心中虽急,但也没有逼着姜表态。
像这种关乎到身家性命和未来的大事,再怎么慎重也不为过。
姜一边喝茶,一边在心中斟酌利弊。
究竟是把握机会拼搏一次,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先在暗中积蓄实力,等待时局发生变动。
沉默半响,姜忽然放下茶杯,笑看春平君,淡淡问道:“王宫才刚刚发生闹鬼之事,大王新丧,春平君便立即来我府中,一副笃定此事乃我所为的态度……看来春平君果然是手段通天,这邯郸城中所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春平君的耳目。”
春平君闻言皱了皱眉,不解的问道:“姜侯何意?”
姜轻笑道:“春平君既有如此手段,那春平君应知,昨日秦国李斯本欲进宫面见大王,却被本侯请回了府中。”
春平君闻言一愣,他当然知道昨天李斯被姜请到府中做客一事,可他不明白此事与王宫闹鬼一事有何关联。
可仔细琢磨姜刚刚的话……
李斯本欲进攻面见赵王?
莫非李斯也知道了姜与赵王之间的矛盾?
这姜,不会认为是我将消息透漏给的李斯吧?
春平君忽然觉得自己好冤枉,我只是将消息透漏给了郭开而已。
郭开?
敲尼玛!话说这郭开不是和罗网有勾结吗?
春平君一下子就想通了事情的关键。
他虽然看穿了姜与赵王之间的矛盾,但却不想与姜发生矛盾,而是准备借郭开之手除掉姜。
而郭开呢?
郭开将此事通知了罗网,而罗网通知了李斯,李斯本欲进宫,却被姜提前请回了府中。
马丹!郭开匹夫误我大事!
春平君虽然恼火郭开坏了他的计划,但这些事情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权利之争,虽然血腥,但却不会不参杂私人仇恨。
春平君相信,在更大的利益面前,姜也不会在意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
.31xs. 春平君面色不变,正色道:“王宫闹鬼一事,乃是秦国挑拨我赵国内乱的阴谋,姜侯不是早已洞悉李斯的诡计了吗?”
姜微微点头,缓缓道:“利益的结合,往往会败给更大的利益。这一点,相信春平君心中应知。但欲谋大事,光有利益还不行,还要有诚信。”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背叛你的只有朋友,因为敌人永远没有出卖你的机会。”
春平君脸色有些难看,姜虽然说得委婉,但却是明确的拒绝了他。
而拒绝的理由,便是春平君已经失信过一次了。
去年姜刚刚返回邯郸,便与春平君在妃雪阁的雅间结盟,两人约定一人留在邯郸把控朝局,另一人前往代县做土皇帝。
可当春平君面对更大利益时,却是毫不犹豫的出卖了姜。
说实话,若是姜处在春平君的位置上,眼看除掉政敌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姜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出手。
正因如此,姜并不会因此而怨恨春平君,甚至两人之前的盟约也依旧做数,但却不会与春平君一起谋划更大的利益。
因为一旦春平君成为了赵王,他的地位与权力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今日之盟,在更大的利益面前,春平君未必会遵守约定,将封地赐给姜。
作为赵王,将大片的土地赐给臣子,本就是无能的表现。
哪怕代县百姓生活贫苦,可代县每年依旧会给赵国贡献大量的税收。
更何况,春平君承诺给姜的封地,还包括了代县周边的大片地区。
姜绝不信春平君会遵守约定。
春平君沉声道:“姜侯,若大事可成,老夫绝不会忘记姜侯之功。地图所画区域,军事、政治皆归于姜侯。”
听到姜拒绝,春平君也不在舍不得一些土地了。若是无法继任赵王,代县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姜微微摇头,劝道:“眼下赵国的局势,对于春平君来说,或许的确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良机。但是在国内的底蕴太过浅薄,还无法吃下这么大的利益。”
“今日之言,等出了这间屋子,不会再承认,也不会出卖春平君所谋之事。”
“春平君可与国内任何人合作,皆可视若无睹。”
“但娼姬命协助禁军护卫王宫,一旦邯郸有变,两军阵前,不会对春平君留手。”
“若春平君能够悬崖勒马,你我从前之约依然有效。即便春平君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不在邯郸,也管不到春平君身上。”
春平君沉声道:“如此天赐良机,此刻就摆在姜侯面前,莫非姜侯要眼睁睁的看着机会从眼前流失吗?”
姜叹道:“机遇,往往也伴随着风险。天大的机遇,便有天大的危险。”
春平君道:“上阵杀敌,随时都有殒命的可能,岂不是比今日更加危险?”
姜道:“有的危机来自于敌人,有的危机来自于身边。这样说,春平君可懂了?”
春平君当然懂了。
姜并非看不清眼前的局势乃是百年一遇的良机,可姜却不愿与春平君合作。
不管怎么说,春平君失信在前,已经很难取得姜的信任了。
默默看了姜半响,春平君一言不发,起身走出正殿。
眼下摆在春平君面前的路有两条。
第一就是按照原定计划,扶持赵迁登位,而后春平君凭借手中权势把持朝政。
其二,则是以武力除掉姜、娼姬、赵迁等人,而后率领城防军逼宫,登上赵王之位。
李牧虽是大将军,可李牧的兵权不在邯郸,李牧此刻也只有数千府兵可用,根本无力与城防军对抗。
可娼姬将姜招进宫中统领禁军,只此一点,便让春平君无可奈何。
城防军的战斗力,如何与禁军相比?
禁军护卫王宫,只听赵王一人之令。而城防军虽归春平君统领,可城防军就是一个筛子,早已被邯郸各方势力渗透的千疮百孔。
一旦春平君起兵逼宫,城防军中不知有多少人会背叛于他。
可如此良机就此放弃,春平君又如何能够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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