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色高悬。
清冷的月光照在军营中显得有些清冷,营中旌旗随风而舞,不时的还有几道金戈之声传来。
营中到处可见站岗、巡逻的士卒,将军营把守的密不透风。
蒙战的十万大军已经撤回来了,自那日后,整整三天过去,姜珝与蒙骜之间依旧是风平浪静。
姜珝营帐。
门帘被拉开,脚步轻响,焱妃走入姜珝营中,在案几一侧静坐。
姜珝正在写折子,这是上报邯郸的折子,当然,说是军情急报也并无不可。
姜珝大致推测了一下赵王母子此刻的心情,折中内容除了提到雁门之战外,更多的还是再次请求扩军。
事到如今,姜珝在邯郸那边已经没有什么助力了。
往日承诺给雁春君的种种,也随着秦国东出而覆灭。
雁春君如今也已经放弃了往日了雄心壮志,整日流连于烟花柳巷,醉生梦死。
至于郭开,如果别说什么将相和了,哪怕姜珝给他再多的金银财物,他也未必愿意帮着姜珝说上一句话。
所以姜珝现在所能倚重的人,反而是赵嘉,那个早年被姜珝放弃了赵国公子。
赵嘉是一心抗秦的。
或者说,已经一无所有的赵嘉,也只有一心抗秦,才能在赵国内获得一些支持。
至少李牧一系有不少人都看好赵嘉。
赵嘉这个人和他的父亲赵王偃一样,心气是有的,对于赵国也有很深的感情。可惜志大才疏,年轻时候常常初入舞阁妓馆,被其父王不惜,在后宫之中又没有助力。
但有时候仔细想象,哪怕姜珝当初支持赵嘉,今日这一切就会改变吗?
也不会!
姜珝当日若是支持赵嘉,今日甚至无法取得如今的地位和成就。
赵嘉这种成年人,又从小被王室教导,他会给姜珝封地,会给姜珝这么大的权利吗?
绝对不会。
权利之争最害人的一点,就是大家都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与全力,而不会去考虑国家如何如何。
姜珝是没有立场说这些话的,但这也并不妨碍姜珝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从中吸取一些教训。
赵嘉算是可惜了。
写完折子,姜珝将竹简卷起来塞进木桶之中。
焱妃缓缓道:“侯爷扩军的请求,邯郸那边已经拖延了数月之久。如今秦国大军压境,朝野人心惶惶,只怕更不会有人理会侯爷的折子了。”
姜珝轻叹道:“本侯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很多时候,本侯都要表明一个态度,来争取一些人的支持。”
“至于赵王的扩军令,若有当然最好,若没有……那便没有吧!”
有了赵王的扩军令,姜珝隐藏的军队很快就可以暴漏出来。
但若没有,等到李牧被郭开陷害,被赵王室所杀之后,姜珝一样可以暴漏出来。
后者或许会引来一些麻烦,但只要引导舆论,过个几年之后,天下人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很多时候,人的记性很好。
很多人记仇,甚至可以记住一辈子。
但有些时候,人又是善忘的。
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那些事不关己的事情,人们很快就会忘记。
姜珝询问道:“蒙骜那边是什么情况?已经三天了,雁门依然没有动静,他该不会是密谋什么大计吧?”
焱妃刚刚出营,就是去雁门调查情报。
城高墙厚的雁门对于焱妃来说,就算不是来去自如,但小心一点,潜入进去却也不是太难。
“很奇怪!”
焱妃眉头微蹙,有些疑惑的说道:“蒙骜的心情似乎开朗了许多,胃口也是大增,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就好像是……”
姜珝接话道:“就好像是放下了一切,终于得到了解脱?”
焱妃微微颔首,但却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其实听到焱妃说出蒙骜此刻的状态,姜珝就已经有了一点想法。
只有放下执着的人,才会活的洒脱。
蒙骜之前一心想要在解甲归田之前再立大功,为自己戎马一生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那时的蒙骜很执着,很顽固。
所以姜珝才想要利用蒙骜矛盾的心里,给蒙骜制造巨大的压力,在忽然的大喜大悲之下,激愤过度而死。
但若是蒙骜放开一切的话,姜珝就何难再有机会了。
轻笑一声,姜珝淡淡道:“算了,若真是如此,那就不必管他了。”
“本侯兵少,哪怕被蒙骜拖在了雁门,天下人也说不出本侯的不是。”
蒙骜若是放下一切,那他必然不会再攻姜珝,他只需要将姜珝拖在此地,静待决胜之机就可以了。
而姜珝如今只有八万军队,如何能攻下十八万人驻守的城池?
所以姜珝再等邯郸的扩军令。
只要赵王下令姜珝扩军,姜珝隐藏的十万军队便可以暴漏出来。
当然,按照常理来说,募兵、练兵也需要一点时间。
所以姜珝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和蒙骜决一死战。
“侯爷!营外有一人求见,此人自称卫庄,说是侯爷的旧识,不知侯爷可否认得此人?”
营外传来士兵通传的汇报声。
“卫庄?”
姜珝轻笑一声:“仔细想想,本侯可是有五年多没有见过卫庄了,让他进来吧!”
“不!”
姜珝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轻笑道:“既然是卫庄兄,那本侯还是亲自迎接为好。”
将案几上的密信递给焱妃,姜珝吩咐道:“绯烟,你将此信交给三娘,让她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往邯郸面呈赵王。”
“恩!”
焱妃微微颔首,轻声道:“侯爷自己小心!”
姜珝轻笑道:“无碍!”
姜珝与卫庄的确有过一段恩怨,五年前的秦赵之战,姜珝放弃了卫庄,以至于卫庄因杀俘之事被秦过追责,又因算计赵国一事被赵国施以重压,以至于被韩王解除了兵权。
不过这已经是陈年旧事了,卫庄既然来见姜珝,就说明他对此事已经不在意了。
带着亲卫走出军营,姜珝远远的就看到卫庄一身黑衣白发,骑在马上,浑身都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杀气,目光冰寒,脸上带着一丝不爽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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