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李斯这种小心谨慎的人，无论墨鸦通知他见面的方式有多隐秘，他都一定会禀报嬴政，由嬴政确定他来还是不来。
墨鸦与李斯见面，一定是希望李斯为姜办事。
而李斯究竟能不能办成此事，这就要看嬴政的意思了。
嬴政可不是什么昏庸的君王，李斯只要一开口，嬴政大概就能明白李斯的心思。
在这种情况下，禀明嬴政才是李斯最好的选择。
否则一旦此事被罗网或者影密卫禀告嬴政，李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至少从嬴政没有派人捉拿墨鸦的举动来看，嬴政显然不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墨鸦，他更想知道姜派人来咸阳的意图。
而这一点，则关系着秦国的统一大业，会不会因代县而受挫。
“哼！”
李斯轻哼一声，没有理会墨鸦的话。
墨鸦也不在意，伸手虚引道：“李大人，请坐！”
双方对坐与案几两侧，墨鸦淡笑道：“秦王没有派人捉拿在下，看来在下在咸阳的这段时间，应该不会死的莫名其妙吧？”
李斯冷哼道：“那就要看你接下来所说的话，有没有你的人头之前了？”
墨鸦闻言好奇问道：“说起来，在下也十分好奇。若是有人拿到在下的人头，可以在秦王那里获得什么样的赏赐？”
李斯抬头看了墨鸦一眼，淡然道：“若活捉阁下，封十五等爵，赏千金，田地百亩。拿下阁下的人头，赏赐减半！”
“墨鸦先生作为姜麾下最为得利的情报人才，这等封赏，不知阁下是否满意？”
墨鸦轻笑道：“满意，满意极了！”
“李大人孤身一人前来，看来是看不上这点封赏了。”
“那不知我们侯爷的人头，在秦国价值几何？”
李斯淡淡道：“封侯拜相！”
“啧啧！”
墨鸦摸了摸下巴，语气玩味道：“看来秦国内，是没有人能拿到这笔封赏了！”
李斯闻言深深的看了墨鸦一眼。
试探的话到此结束，墨鸦也以及表明了来意。
没有人可以拿到姜的封赏，要么是姜忽然病死了，要么就是姜已有投秦之意。
至于拉拢墨鸦的话，李斯没有说，嬴政也没有这个意思。
只要姜还活着，就没有人能信任墨鸦。
李斯淡淡道：“姜侯派阁下来见在下，可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吩咐？”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
墨鸦淡笑道：“刚刚见了一个人，在下可是费了好大的口舌才说服了对方！”
李斯闻言反射性的看了一眼门口。
李斯很想知道和墨鸦见面的人是谁，但墨鸦显然不会只有，李斯现在也没条件通知手下人调查。
是秦国的人，还是姜的人，亦或是……根本就没有人？
李斯看了墨鸦一眼，是想扰乱我的心境吗？
平心而论，若李斯与墨鸦易地而处，在与秦国重要官员会见之前，尤其是已经料到对方是奉嬴政之命而来的情况下，没有人会选在自己的情报据点与对方见面，更不会在此之前还与其他人见面。
这是常理。
然而姜最擅长的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姜远在代县，显然无法指挥墨鸦。
李斯轻笑一声，既然嬴政已经知道了此事，那么这里应该已经被罗网和影密卫层层监视，墨鸦绝不可能有机会与任何人见面。
除非有密道……
可是等今日过后，这间酒楼一定会被罗网彻查。
李斯不急不缓的说道：“在下已经开门见山了，可是阁下却在顾左右而言他，请恕在下直言，在下并没有看到阁下的诚意。”
“还请李大人见谅，习惯了……”
墨鸦毫无诚意的道歉一句，轻笑道：“侯爷的意思无需言明，阁下心中已然有数。”
“既然如此，那今日就到这里吧！”
墨鸦拿起茶杯轻抿一口，已然有了送客之意。
李斯却没有起身离开。
墨鸦这句话听上去好像双方已经心照不宣了一样，可没有言明，那一切都还只是猜测。
若是秦国错估了姜的意图，正面战场上岂不是要损失惨重？
李斯淡淡道：“在下并没有听懂阁下的意思，姜侯是要与秦国死战到底……以身殉国吗？”
“唔……”
墨鸦愣了一下，随即道：“怪我，刚刚没说清楚。”
“李大人莫急……”
给李斯倒了杯茶，墨鸦淡笑道：“李大人，喝茶！”
两人静静喝茶，谁也没有继续说话。
墨鸦不可能直言姜的意图，投降这种话绝对不能摆在明面上。
哪怕此刻四下无人，墨鸦也绝对不能说。
李斯自然也知道这一点，目前双方的焦点主要还是在投降之后的利益上，秦国对姜究竟是封赏，还是削权。
封赏要封多少，削权又要削多少？
嬴政的意思是封赏，因为封赏之后，姜就必须来咸阳谢恩。
这样一来，嬴政就有了很多可以操纵的空间。
更有甚者，等姜来了咸阳之后，嬴政完全可以随便封姜一个官职，将姜留在咸阳，玩一招‘坐镇咸阳，遥领代县’的游戏。
所以这投降的条件，才是姜与嬴政之间最大的冲突。
姜想要听调不听宣，嬴政是决不可能同意的。
沉默许久之后，还是李斯首先忍不住说道：“墨鸦先生！此处除你我之外并无第三人，墨鸦先生可以代表自己，说说阁下心中的想法。”
李斯终究是带着嬴政的任务来的，他的心里要比墨鸦更急。
至少墨鸦要等月余之后，才需向姜汇报这次来咸阳的经过，但李斯今日回去后，就要立刻向嬴政汇报。
墨鸦淡笑道：“在下的想法……其实代县只需要保持原状即可！”
李斯闻言微微点头。
李斯作为臣子，他很清楚姜的想法，封赏过隆，那就成为眼中钉。
但保持现状的话，哪怕嬴政依旧想要得到代县，但至少不会那么膈应。
从这一点上来说，姜对秦国可谓是毫无忠心可以。
不过这也正常。
如果姜对秦国大表忠心，那才是有猫腻呢。
李斯淡淡道：“姜侯功在社稷，不可不赏。更何况……墨鸦先生应该也听过‘千金买马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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