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沦亡的时候,自己还小。
后来,一切就都变了,韩国亡了,父亲不在了,大父韩王也被囚禁了,自己侥幸的被人护持离开新郑。
多年来,一直在三晋之地、齐鲁之地待着,小心的、渐渐的长大。
自己是韩国王族最后的血脉了,自己最亲近的人是兰陵城的姑母,这些年……姑母经常送给自己东西。
无论是财货,还是日常所用。
姑母待自己极好。
却……有一点一直叮嘱着自己,让自己好好的生活着,不要多想,保存性命最为重要。
自己……勉强听从了。
因为就算自己不听从,貌似也不能够有太多的动作,相对于赵国沦亡之后的宗族之人,相对于魏国沦亡之后的那些士族。
自己显得很微不足道。
姑母有句话说的很对,就算自己将来有朝一日有机会可以复国,也不能做出头鸟。
因为,先死的往往就是出头鸟。
虽如此,近年来,自己也没有闲着,在千乘的指引下,自己收拢父亲留下的残余之力。
当然,姑母也帮忙不少。
尤其是和往昔韩国的一些老世族联系上了,如段氏一族他们,他们是韩国百年的大族,和张良先生的张氏一族都不逊色。
秦国攻占韩地,那些人失去了一切。
可只有那些还不够,自己还需要收拢韩国另外的力量。
是以,屡屡请求,终于得见张良先生。
张良先生是韩国五代相门之后,更别说现在还是儒家的三当家,当年张氏一族的力量,以及依附在张氏一族的其余人,想来都不会放弃的。
百年前,申不害变法受到魏国欺压,庞涓率兵几乎将韩国攻灭,新郑都快被攻打下来了。
好在有齐国孙膑相助。
遗憾的是,那一战也摧毁韩国变法的所有努力,韩国昭候先祖心灰意冷,张氏一族自此登位。
一直到韩国沦亡的那一刻,韩国的政事多出张氏一族。
“得见公子,良亦是欢喜。”
“韩千乘!”
“我们也有多年未见了。”
“当年相救之恩,未敢忘记!”
看着面前音容相貌颇合四公子的公子韩成,张良言语掠过一丝怅然,心间深处,一位位故人的身影划过。
无论当年彼此如何,都过去了。
韩国!
还有韩成在,一切还是有希望的!
九公子当年在那般局势之下,还选择了家国一体,作为韩国五代相门之后的自己,如何能背弃过往?
说着,看向院中另外一人,其人静立于公子身侧丈许,衣着普通,不为锦衣华章。
观其年岁,三十余岁的样子,束发成髻,从开始到现在一语不发,就那般静静站着。
韩千乘!
容貌和当年几乎没有什么迥异,他是四公子的义子,也是四公子最信任的人。
公子托付于他手中,自己早就知道,也很放心。
昔年最后一战抗秦,不是此人,自己已经死了。
“张良先生风采更胜往昔。”
韩千乘抱拳一礼。
故人!
却是故人,多年的故人。
对张良这些年的经历,自己一直都有关注,是以,并不意外,他少年之时在新郑就是一个聪明绝顶之人。
在聪明人汇聚的儒家小圣贤庄脱颖而出也不出乎意外。
齐鲁三杰!
这……也是一件好事。
“张良先生,请!”
闻千乘和张良先生之言,韩成更为欢喜。
随即,伸手一礼,指着身后的正厅,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公子见谅。”
“这里并非相谈之地。”
“近来……因为一些过往之事,良正身处险境,留县这里怕是也有他们的探子。”
“今日相见已然足以,看到公子这般,良心中安稳。”
“公子前来之目的,良亦是知晓。”
“预谋大事,须有上佳之机,否则,诸事难顺。”
“眼下,并未那般契机。”
张良一礼落下,并未随同入内。
迎着公子韩成的希冀神色,张良……深深一言娓娓落下。
“这……,先生!”
“成只盼望和先生坐而饮食,诸般事……成非愚钝之人。”
悄然。
韩成那一双期待万分之眸为之隐隐黯然,看向面前的张良先生,亦是一礼,那是自己的目的。
却非所有的目的。
能和张良先生谈论一番,亦是良机。
莫不是张良先生连这点时间都不给自己?
“……”
“公子之心,良愧惭!”
“如此,公子可前往兰陵城,数月之后,良如一众儒家师兄弟会返回桑海,期间……可坐谈一饮。”
“公子以为如何?”
留县这里一见公子,已然很有风险了。
非公子亲至,自己也不会如此。
相见一面已然足以,若是在这里太过于显眼,只怕会有危险,罗网……夜幕的那些人,一直隐匿在暗中。
“可!”
“如先生所言,数月之后,兰陵城坐谈饮酒。”
“姑母如今也在兰陵城,成也可前往拜见姑母!”
韩成神情又是骤然欢喜。
连连颔首,未敢有疑,且……兰陵城那里也是一个很好的地方,自己也有好久没有见到姑母了。
“数月之后,兰陵再见!”
韩千乘旁侧出声。
张良拱手儒家一礼,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千乘!”
“张良先生……却非寻常人。”
“他……应该会帮我吧?”
目视张良的身影缓缓消失在眼眸深处,许久之后,韩成抬手拂了一些额头隐现的汗水。
头顶的骄阳的确炎热!
为相见张良先生,自己身上穿戴略微厚实,叹息一声,看向身侧的千乘,多年来,自己最信任的就是他了。
“会的。”
“他会的。”
韩千乘近前一步,看着已经长大的公子,亦是一笑,给于坚定而又肯定的回应。
张良会的。
“可……我有些不了解张良先生,他如今是儒家三当家,誉满齐鲁,诸子百家皆知晓其名。”
“其人大才,无需怀疑。”
“我担心……他会不会因当年之事,而故意冷淡我。”
当年的事情。
千乘并未瞒着自己。
韩国未有沦亡之时,新郑之内,权谋交错,势力纵横,张良先生年虽幼,比起自己现在都小一些,已然可以掺和其中了。
风华非凡。
惜哉,张良先生并非站在父亲一侧,而是和韩非叔父、红莲姑母他们一侧,紫兰轩、流沙……自己知道的。
流沙之内,是自己的韩非叔父,张良先生亦是受教于韩非叔父身边。
后来,韩非叔父被父亲逼着入秦,更有后来之事,今日一见张良先生,心中担忧不已。
尤其,张良先生连入内一谈都不愿意。
“公子!”
“当年的事情,难分对错,一切都是韩王的抉择,只是……秦国太霸道了,悍然出兵函谷,接连攻灭山东诸国。”
“张良先生或许介怀当年之事,可那些事情随着四公子和韩王的远去,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公子您现在是韩国王族最后的血脉,无论张良是否承认,他都必须选择您,那是他唯一的选择。”
“何况,我们还有红莲公主殿下,他对于公子极好,接下来我们可先行前往兰陵城。”
公子此刻之心,韩千乘可以了解。
当年待在四公子身边,也曾历经一场场别样的战斗。
看向张良离去的方向,脑海中也是闪过当初的种种,流沙和四公子之间,却有争斗和冲突。
那是必然的。
流沙有流沙的路。
四公子有四公子的路。
后来,韩王选择了四公子,那就表面流沙的结局,张良也无法逆改那个局面。
“如此……便好。”
“若得张良先生相助,则可更好的聚拢韩国流散之力,甚至于还可以借助儒家的力量。”
“甚至于紫兰轩、流沙的力量。”
“紫兰轩内,可是有一位鬼谷纵横传人的,多年来,千乘你可是于我多次说过此人之事。”
“果然有那些人相助,千乘,我觉得复国机会很好。”
“唯一难者,便是上好的契机。”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最好的契机,去岁嬴政东巡,幸好姑母警示,我等没有出手,否则,也会相当麻烦。”
千乘之言,给于自己很大的宽慰,韩成不住点头认可。
若是连千乘都觉得需要担忧,韩成真不知道该如何办,既然张良先生会帮助自己。
说不得,还可以一箭多得。
“等待!”
“许多人都在等待!”
韩千乘略有沉吟,给出一个答案。
“等待!”
“姑母也是让我一直等待!”
“千乘,你觉得接下来有机会吗,泗水郡这边,秦国正在准备剿灭农家,农家可是坐拥弟子数十万的。”
“数十万弟子,几乎都是山东诸地之人,他们不一定会愿意臣服秦国的,若然生乱,定然声势极大。”
等待!
这个词……是韩成十年来听到最多次数的词。
自己不怕等待,就怕等待没有尽头,就怕等待到没有精力去等待,无论如何,有一个时间界限最好了。
“等待!”
“就算农家生乱,我们也不能率先动手。”
韩千乘沉声低语。
谋定而后动,方可有大利益。
如去岁嬴政东巡,许多人忍不住,想要趁机将嬴政截杀,结果呢?sbooktxt.com
明面上死的人数十人、数百人,暗地里呢?
几乎每一天都有许多人死去,尤其是那个苍璩,手段太狠了,而且搜寻的速度很快。
“公子,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吧。”
“无论张良先生所言是否有假,一切小心为上,泗水郡现在乱糟糟,秦国之力很强大。”
抬首看了看头顶的曜日,韩千乘止住公子欲要在此休整的意图,离开这里在休息也不晚。
“……”
“也好!”
韩成再次深深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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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公!”
“他倒是还真能跑!”
“这一次……看他还往哪里跑!”
泗水,丰邑之地。
值未时,城中一处尚可的酒肆雅间行入三人,两男一女,劲装着身,临窗而立,看向城中某一处。
那里……有着熟悉的气息。
追杀楚南公这段时日,对于他留下的气息很是敏锐了。
多月来,此人在诸郡之地东跑西窜,也不知道忙碌什么,不过,这个麻烦……接下来就消失不见了。
青丝似柳如絮,随意的将其束在身后,碧蓝的衣裙劲装裹身,清秀的面上掠过一丝自信。
把玩着手中的一只冰羽,那是一只冰蓝色的羽毛,炎炎夏日,持之,很有些微凉。
鹦歌很有自信。
这一次楚南公绝对跑不掉。
“阴阳五行遁术!”
“《九宫遁术》!”
“的确难逃,郡侯交代的这个任务,或许就要有结果了。”
“丰邑,他来这里做什么?”
“当年楚国仍存的时候,其人便是号称楚国的智者,多年来一直东躲西藏的活着,也算本事。”
双臂环抱跟前,墨鸦那几乎没有什么改变的雍容俊俏面上仍显一丝魅惑,扫着城中一处,话语有疑惑。
楚南公先前之所以一次次逃脱他们的追杀,依仗的便是阴阳五行遁术。
可……郡侯已经根据阴阳五行遁术,创出《九宫遁术》,更胜阴阳五行遁术。
这些时日的修炼,已经很有成效。
没有令逃脱手段,楚南公只有一条路。
“郡侯之令,无需理会。”
白凤闲逸的靠在木窗旁,无论楚南公谋划什么,和他们都没有太大的关系,泗水郡已经很复杂了。
他们若是掺和进去,很有可能引起别样的变数。
那应该不是郡侯希望看到的。
“处理完楚南公的事情,我等便可返回南昌了。”
“郡侯有了世子,也有了两位小县主,楚南公的首级当是一份很好的礼物。”
“白凤,你也可以有机缘破入玄关了,这个境界……的确不凡!”
鹦歌收回远处的目标,以自己如今的实力,整个丰邑之地的动静都可以感知。
楚南公逃不了。
至于楚南公的具体目的,的确没有必要追查,那不是他们的任务,倒是这里的……武者不少。
气息……有点像罗网。
楚南公来这里做什么?
找死?
明眸视线落在窗前的白凤身上,他如今也真正长大了,尽管在自己眼中,白凤一直都没有长大。
“悟虚而返!”
“我会的。”
白凤轻道,自己现在的修为已经达到化神极限,一身玄功也已经进无可进,唯有破开那层枷锁了。
那并不难。
“奔波这般久,诸夏间似乎未有见到有你侧目的女子。”
“白凤,要不此行归于南昌,姐姐求郡侯赐下一些美人,那可都是咸阳宫的美人,色艺俱佳。”
跟在郡侯身边多年,过往诸般早已经远去,韩国夜幕鬼山血潭也只存在零碎记忆。
自己和墨鸦已经性命交修,生死一体。
白凤!
却……还是这般潇洒自由的如同一只鸟儿,尽管也是很好,然……鹦歌觉得自己有义务替白凤操心那些。
“这个我赞成!”
墨鸦已然双手拍合,嘴角轻扬,甚为有趣的看向白凤。
“莫不是你还想着弄玉姑娘?”
随即,墨鸦又想起了一件事,记得当年他们还在夜幕百鸟的时候,流沙想要暗算姬无夜,便是派遣了一位美人。
弄玉!
后来,非郡侯出现,弄玉便是死了,倒是期间……白凤这小子和弄玉姑娘之间说过一些话。
当时,自己看得出,白凤对于弄玉姑娘很在意。
该不会因为此……他才对诸夏间万千女子不为侧目吧?这个想法……可要不得。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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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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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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