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自己比起当年的武安君如何?”
自己的儿子是一个什么性子,王翦最是清楚,少年从军,再加上屡立军功,使得心中骄纵之意,使得心中生自大之心。
但这种心思正是兵家大忌,更是兵家立于庙堂之上的大忌,看着儿子仍是不服气的神色,王翦从条案后起身,行立在清凉的地板之上。
脑海中掠过昔年往事,那个时候,自己还是弱冠,但得以在武安君帐前听令,与有荣焉,对于后来的自己影响极大。
“儿子不如武安君!”
武安君白起那是名镇整个秦国、乃至诸夏的名将,一生征战,几无败绩,战必胜,攻必克,短短数十年间,为秦国拓土千里之地,功劳甚大,因而得封武安君。
那段岁月,有武安君在,简直就是以一人之力压得整个三晋之地喘不过气,连带南方的楚国都被斩首十多万,至今留有威名。
于此人,王贲如何不清楚,若说自己同武安君相比,父亲实在是有些抬举自己,摇摇头,干脆而落。
“那你觉得自己和蒙骜老将军相比的?”
王翦再问。
若言自己一生在军旅中遇到的贵人,武安君绝对是其中一个,另外一个必然是老将蒙骜,尤其是在武安君被杀之后,自己在蒙骜老将军身上学到的更多,也明悟更多。
“儿子不如蒙骜老将军!”
蒙骜老将军本是齐国人,后来来到秦国从军,屡立军功,得以晋升,同武安君一起,征战山东六国,短短数十年,攻掠土地千里,使得秦国多出三川郡、东郡。
更不用说,在十多年前秦国孝文王、庄襄王时期,没有上将军蒙骜的存在,整个秦国都将陷入极大的危机之中,后来,五国伐秦,文信候吕不韦诏令蒙骜领兵攻赵,不幸身陨。
其人虽死,遗泽甚大!
与之相比,王贲也有自知之明。
“你还不算蠢笨,那你觉得武安君与蒙骜老将军相比如何?”
王翦冷哼一声,总算还没有自大到可以自比武安君、蒙骜将军。
“蒙骜老将军虽也强,但比起武安君还是差了一筹。”
数息之后,王贲给了一个心中的评价,这个评价你就是让老秦人评价,也是如此,武安君崛起数十年来,威名烙印在每一位老秦人的心中。
与之相比,蒙骜老将军还差了不少,虽然大王对他也是盛宠,但终究比不得武安君。
“那你知道,为何无论是军功,还是名望,还是地位……,都远超蒙骜老将军的武安君,却会缕缕被山东六国盯上吗?却会被先王赐死吗?”
对于武安君的死因,数十年前,军中曾有争论,虽说大王的确下过赐死的文书,但从武安君身上的伤口看,却又非如此。
于那些,已经不重要了,王翦再次深深的叹息一口气,武安君是那等的诸夏人杰,领兵亘古罕见,堪为兵家奇才,真正的奇才。
“……,儿……,请父亲明言。”
闻此,王贲心中一突,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
“是因为功高震主吗?”
“那么,为何武安君苦求不可得的封侯之位,接下来大王会那么容易的赐封给武真君!”
“是因为飞扬跋扈?是因为不听大王调遣吗?……,都不是,为父待在武安君身边多年,对于武安君的性情很了解。”
“那些事情纵然有一二,在军中也不算什么,战机万变,难道要和宋襄公一样,仁义之兵攻伐?”
王翦一口气说了很多,只希望今夜儿子能够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如此,他们王家也能够在秦国多传承几代,否则,纵然功劳超越武安君,名望超越武安君,也是无用。
“父亲!”
由着父亲的点拨,王贲不傻,一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身躯挺立的跪在绒毯上,转过身,对着父亲叩首,请教之。
“你可曾一读《韩非子》?”
话锋一转,王翦的话题又落在这部书上。
“不曾。”
王贲沉吟数息,摇摇头。
“韩非曾在《二柄》中言语,明主之所导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二柄者,刑德也。”
“杀戮之谓刑,庆赏之谓德。为人臣者畏诛罚而利庆赏,故人主自用其刑德,则群臣畏其威而归其利矣。今人主非使赏罚之威利出于己也,听其臣而行其赏罚,则一国之人皆畏其臣而易其君,归其臣而去其君矣。”
“夫虎之所以能服狗者,爪牙也,使虎释其爪牙而使狗用之,则虎反服于狗矣。故劫杀拥蔽之主,兼失刑德而使臣用之,而不危亡者,则未尝有也。”
“这才是当年武安君被赐死的真相!”
对于《二柄》中的这些文字,王翦甚至能够清晰的背诵而出,如果自己仅仅是普通的军中兵士,那么,无需考虑这些,但自己这个位置,单单的功劳已经很难晋升了。
想要更进一步,非得涉足权谋之中,当年的武安君就是在这一点上没有做的如蒙骜老将军出色,以至于是两种不一样的结局。
两位对自己帮助甚大的秦国名将在前,王翦岂能不有所收获。
“父亲!”
王贲神情有些惊骇,不可置信的看向父亲,实在是想不到父亲今日会对自己说道这些,这都是自己未曾想过的,自己只想要王氏一族的地位和荣耀超过蒙氏一族。
并没有要求更多啊。
难道大王也很有可能因此而见恶自己,因此而对王氏一族警惕,若然真的如此,那么,自己可就真的是王氏一族的罪人了。
“如此,你也应该知道大王为何这般看中韩非了吧,他不仅仅是一个人,在大王的心中,更是有可能成为秦国将来之法!”
“还有武真君,其人位高权重,大王甚是倚重之,纵然两三年来一直游历在山东六国,大王也未曾忘记他,不仅仅是因为武真君不贪恋权位。”
“更是因为武真君也看出了这一点,今夜之事,如果武真君没有出现,你会准备如何?连同嬴伦一起将那些刺客擒拿,然后进宫面见大王?然后蒙家兄弟因此受惩罚?”
“那么,从今以后,没有蒙家在前,王家可就要直入大王的眼眸了!”
说道这一点,连带王翦都有些后怕,对于如今的这位大王,王翦自觉仍没有看透,但从其数年前一举将长信侯、文信候铲除,就可见一般。
军中两大兵家家族的争锋,这一点,王翦早就看到,但也正是因为早就看到,才一直默不作声,一直在练兵,一直压制王贲的成长。
也许自己升的也很快了,但有着蒙氏一族在前,王家还不至于让大王心生警惕,自己一家人也可心安一二,若然今夜真被儿子将事情做成了。
那可就真的成为王家危机之事了。
“此次秦赵交战,大王令武真君为左军主将,未必没有以武真君之手插足军中之意!”
“你还记得今夜武真君身侧那个赵佗口中所言何意吗?”
无论如何,今夜之事只能够到此为止,口中轻轻念叨一声,双手背负身后,不住的摩擦着,脑海中极力想着什么,武真君作为大王极力看中的臣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入军中的。
翻滚刚才自己得到的讯息,又将目光看向王贲。
“这……,父亲,你……怎么知道的?”
这一问,令的王贲都有些惊疑,父亲怎么知道赵佗的,父亲怎么知道赵佗还对自己说话的,难道父亲在自己身边还有了眼线?
“哼,如果为父连这点事情都无法做到,焉得有今日。”
王翦来回走动的步伐停下,静立于房间之内。
“赵佗言语,让儿子近几日好生休息,养足精神,以待封赏,其它便是没有了。”
王贲想了想,时间过去的不久,倒也没有忘记,徐徐言之,似有所悟,将目光看向父亲。
“记住了?”
王翦冷言而应。
“儿子记住了。”
王贲再次一叩首,今夜得了父亲的点拨,方知事情之凶险,方知自己处事之愚钝。
“待你封赏过后,当持重礼前往武真君府上拜谢。”
“想来蒙恬这几日也会去的,武真君今夜出面,涉及的不仅仅是我们王家,还有蒙家。”
只要儿子能够长点心,王翦也心满意足了,好在他还算听话,希望接下来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道理家族这个层次,一个小小的错误都有可能功亏一篑。
“起来吧。”
“将为父今夜所言之语牢牢记在心中,另外,明日,让离儿前来为父这里,整天养在妇人堆里,能成什么气候。”
对着儿子挥动手掌,该说的自己也都已经和王贲说了,他也已经这般大了,自己还在军中的时候,能够压制一二,调教一二,若然将来有朝一日不在了,还真是有些担心。
念及此,不由得响起自己的孙儿王离,儿子既然有些不成器,那就先保证孙儿能够有所成。
“是,儿子明日就将离儿送来。”
王贲连忙点点头,对着父亲深深一礼,连忙从绒毯上起身。未几,父子二人没有多言,王贲很快的从府中离去,归于自己的住处。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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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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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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