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橙!”牛老夫人气得重重一拍车壁,梳得齐齐整整的发髻有散乱的架势。
跟车的胡嬷嬷听到车厢内传出的这声怒吼摇了摇头,心中对冯橙的不满更重。
大姑娘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竟连祖母都不放在眼里了。
到底是不懂事的小姑娘,以为得了永平长公主青眼就能为所欲为,可实际上对姑娘家最重要的亲事还不是要靠当家主母。
经过今儿个这一出,大姑娘亲事艰难了。
车厢内,牛老夫人面色铁青盯着冯橙,却不见她有害怕忐忑的样子。
牛老夫人更气了,厉声道:“大丫头,这就是你对祖母的态度?”
冯橙垂眸,语气平静:“祖母想多了,这不是孙女对您的态度,而是对今日相看一事的态度。祖母若非要把两者混为一谈,孙女也没有办法。”
“好,好,好!”牛老夫人指着冯橙,一连挤出三个好字来。
曾经乖巧可人的孙女,在牛老夫人眼里早已面目全非,成了茅坑里又臭又硬的顽石。
这么个东西就不配她费心婚事!
牛老夫人盯着冯橙,眼神冰冷。
以为攀上永平长公主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人家不过是把这丫头当个解闷的玩意罢了。
真要重视,怎么不见长公主操心呢?
“大丫头,你可不要后悔。”牛老夫人一字字道。
冯橙扬唇微笑:“一个眼睛直往陌生姑娘身上黏的轻浮人,孙女不知道有什么可后悔的。”
她知道祖母说的“后悔”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以后不会管她的亲事,但既然祖母没挑明,她当然可以“歪曲”来还击。
“大丫头,你且好自为之。”牛老夫人靠着车壁闭上眼睛。
对一个彻底放弃的人还废什么话呢,就如那个庶子一样。
少卿夫人母子那边,亦发生了一场争执。
“丰儿,今日你就当没去过天元寺吧。”
一听母亲这么说,青年便明白这是没看上冯大姑娘。
“母亲,儿子觉得冯大姑娘不错。”
少卿夫人眼神一厉:“你从哪里看出来不错?”
青年心知越是夸冯大姑娘越糟糕,可若是不争取,就真要与那位天仙般的美人儿失之交臂了。
要是没见过冯大姑娘也就罢了,见到了又怎么舍得错过。
“儿子冷眼瞧着,冯大姑娘很是天真烂漫,将来好相处——”
少卿夫人淡淡打断儿子的话:“天真烂漫不适合咱们府上。你是咱们家唯一的儿子,将来要支撑门户,怎么能娶一个一味天真烂漫的妻子?”
何况那种场合想着吃素斋,已经不是天真烂漫可以形容,分明就是傻。
“总之你不要再想了,母亲会给你寻一门更合适的。”
“母亲,儿子看着冯大姑娘很喜欢!”青年见母亲把话说死,终于忍不住表明心思。
少卿夫人面色微沉:“只见了一面,你就很喜欢?”
青年猛点头:“儿子就想娶冯大姑娘。”
少卿夫人冷笑。
之前她对儿子提出去天元寺相看,儿子听闻冯大姑娘退过亲还有些不愿意,现在就恨不得非冯大姑娘不娶了。
分明是被冯大姑娘的美貌迷昏了头。
娶妻娶德,古话果然没错。
少卿夫人语气越发坚决:“不成。”
“母亲,您就答应儿子吧。”青年知道来硬的不行,软语求道。
见儿子如此,少卿夫人神色一缓,安抚道:“母亲知道冯大姑娘的容貌合你心思。傻孩子,这世上的美人儿多如繁星,而与你并肩的妻子只能有一个,你难道愿意娶一个只会拖后腿的妻子?”
青年张张嘴:“可是——”
少卿夫人拍拍儿子的胳膊:“门当户对,品行出众,这才是娶妻时最该考虑的。你喜欢美人儿,等将来娶了妻纳上一房美妾就是了。”
青年心有不甘,可也明白母亲决定的事难以改变,只好闷闷应下来。
看出儿子的不情愿,少卿夫人笑道:“不要觉得没结成这门亲事多么可惜,你且看着吧,这位冯大姑娘的亲事恐怕十分艰难。”
名声有瑕,除了美貌一无是处,但凡京城上得了台面的府上,谁家会娶这样的媳妇?
少卿府的马车与尚书府的马车往两个方向驶去,仿佛从没有过交集。
牛老夫人所乘的马车从尚书府的角门驶进去,门人拦住胡嬷嬷道:“来了一位媒人,要与大姑娘说亲。”
胡嬷嬷一听眼珠子险些掉出来,又与门人确定了一遍才敢相信没听错。
马车到了垂花门处停下,牛老夫人与冯橙下了马车。
牛老夫人面色沉沉,一言不发往内走。
冯橙若无其事福了福身子:“祖母,孙女回晚秋居了。”
牛老夫人盯了她一瞬,绷着脸大步往长宁堂走去。
胡嬷嬷眼神古怪看一眼停在原处的冯橙,快步追上牛老夫人低声道:“老夫人,来了媒人要给大姑娘说亲。”
牛老夫人猛然停下,以为听错了:“什么?”
胡嬷嬷对牛老夫人的反应早有预料,低低又说了一遍。
牛老夫人下意识回头,只看到一道远去的纤细背影。
“人呢?”
“前边花厅里等着,门人说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胡嬷嬷满心好奇,请示牛老夫人,“老夫人,要不要见一见?”
牛老夫人的好奇不比胡嬷嬷少,只是才彻底厌弃了大孙女,不耐烦去见什么媒人。
再说大户人家说亲没有直接派媒人上门的,可见来的定是为哪个上不了台面的人家说亲的。
什么时候阿猫阿狗都敢登尚书府的门槛了?
牛老夫人这么一想更是恼火,不耐对胡嬷嬷道:“你且去前边看一看,给我把人打发了。”
胡嬷嬷领命而去,到了前边花厅就见一名穿戴得体的妇人规规矩矩等着,放在手边的茶水碰也没碰。
胡嬷嬷暗道这冰人还算体面,出于基本的客套问了一句:“不知是哪家府上派你来的?”
媒人客客气气道:“是成国公府托小妇人来的。”
“哪里?”素来沉稳的胡嬷嬷拔高声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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