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眼附近的六只巨大琉璃罩,宋征还留着没有拆除。宋征这段时间暗中派小虫去看了几次,已经完全弄明白了。
那东西其实跟林逸正盗取龙气差不多……
借助龙眼的龙脉之力温养宝物。六只巨大的琉璃罩内,各有一件重宝。那些阵法结点上的,是普通法器。
但不管哪一种,沾染了龙气之后威力都会大增,在洪武天朝境内,持有这样的法器对敌有一定的压制作用。
就好像衙门的差役,使用腰牌压制修士逃犯是一个道理。
可这样做,让洪武天朝原本就已经不足的气运衰弱的更快。
宋征之所以没有贸然行动,是因为他还没有掌握这六家的全部名单,现在只知道白家和炼仙宗。
若是真的谈不拢,宋征要施展雷霆手段,也希望能够将六家一网打尽,而不是打掉了白家和炼仙宗,而后面有四个大势力藏在暗处谋算自己。
白枕鹤听说杜百户来了,一阵烦躁不耐,依着他的性子,恨不得指挥家臣将这些人打跑。可他爹还不是首辅大臣,他忍了又忍:“本少爷先不跟你们计较。”
杜百户没能见到白枕鹤,白府的管家告诉他:“大人,我家少爷出去打猎去了,您也知道,他这一出门,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这些做下人也不好多问……”
杜百户碰了个软钉子回来,而白枕鹤随后真的出城去了。在他想来,本少爷已经十分“隐忍”了,先不跟你个小千户计较,等登阙会再说。
杜百户是湖州城的地头蛇,把情况回报宋征之后,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大人,还有几天就是登阙会了,恐怕这些人是想在登阙会上解决。”
登阙会是整个湖州修士的盛会,这十几年影响力逐渐扩大,周围的几个州也会有年轻修士赶来参加。
太极湖物产丰富,不光世家宗门每年争夺份额,那些散修、小门小户的也都暗中眼红。为了平息这些人心中的怨怒,瓜分太极湖利益的各方,每年都会拿出一小部分,换成了奖品,举办一场盛会,在这场盛会上获得名次的修士,就能够得到这些奖品。
到了后来,索性大宗门和世家也就趁着登阙会的机会,将下一年大家各自的份额敲定下来。
所以对于整个湖州来说,登阙会都极为重要。
以前每年登阙会都是州府衙门出面主办,自从城里有了豹韬卫,就换成豹韬卫主办了。
宋征沉吟一下问道:“今年准备的如何了?”
“轻车熟路,万事俱备。”杜百户言简而自信。宋征便道:“好,你去探听一下,看看他们在登阙会上有什么阴谋。”
杜百户去了,可是发动了庞大的龙仪卫情报网探查了一通却是一无所获!
宋征心头疑虑,白家并不是什么古老的世家宗门,按说不应该如此滴水不漏呀。
白枕鹤在城外“打猎”三天,算着时间赶往了太极湖。
每年登阙会的地点都不相同,前年的时候甚至是在嫣红楼举办的。而今年,龙仪卫将地点定在了太极湖北侧的莲峰山上。
这座小山面积不大,山中有一座“古歌台”,建成已有一千六百年,湖州城的居民经常来此地游玩。
豹韬卫征召了工匠,将这座古老的建筑修缮了一番,作为这一次登阙会的场地。
对于整个湖州的年轻修士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展示自身的机会。散修们希望能够有上佳表现被世家看重,收为家臣;世家宗门的子弟们,也盼望着这场盛会,这是他们一年苦修时光中,难得的消遣。
外埠的年轻修士提前几天赶到了湖州城,城中的客栈一房难求。
宋征昨天在杜百户的陪同下去会场看了一下,以虚空神镇笼罩整个会场,排除了一切隐患。
今日一早,四百豹韬卫已经在古歌台附近维持秩序,登阙会即将开始。
宋征一夜苦修,清早醒来听的外面远处街道上传来热切的声音,他将窗户轻轻推开了一条缝朝外看去,年轻修士们三三两两的结着伴,有男有女、意气风发,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对登阙会的期望、对于自己未来的期望。
他忽然有一种错位感:这些年轻修士们看上去都是二三十岁,对于修士来说四十岁以下都可以算作是“年轻”。
而他自己,分明还不到二十岁,比外面绝大部分的“年轻修士”还要年轻,却已经是一派老成持重的样子。他们的那种简单快乐,自己不曾经历。
他苦笑一下,关上了窗户独坐幽室中,忽然抬起头来遥望塞北方向,喃喃道:“这个时候,但求一碗韵儿的清粥,跟史老千斗两句嘴,骂几句土匪……唉。”
往日的平淡,今时的奢求。
七八个年轻修士走过宽阔的石板街,隐隐以中间两男一女年轻人为主,旁边的四五人都有些讨好。
“修兄,方叔今日不跟着,我们可以尽兴而归了。”一名年轻修士笑着说道,旁边另一人却是道:“你知道什么,方叔今日去豹韬卫衙门办事,修兄和侯兄家的湖米生意彻底敲定了,人家是有正事,而且这可是一等大事,哪还有工夫看着我们这些小崽子。”
“当真?”几名年轻修士全都眼睛一亮,看向了中间三人。
侯小年看了看修知节,笑说道:“不假的,这件事情……也是意外之喜,有了这一门生意,以后家里光景更好过一些。”
周围诸人纷纷道:“侯兄谦虚了,便是没有这生意,两位家中也是高门大户。”
侯小年和修知节淡笑,他们留在湖州城将湖米生意的事情处理妥当,恰逢登阙会,客栈中入住了不少年轻的散修。几日下来,大家也就混熟了。
侯小年和修知节都知道这些散修的目的:希望能够成为自家的家臣。
散修的确自由自在,可是日子过得远没有看上去那么逍遥。那种一人对抗一门的强大散修凤毛麟角,世间绝大部分的修行资源都掌握在大势力的手中,所以散修们最好的出路,其实就是成为大世家的家臣,或者是大宗门的客卿。
但无论是世家还是宗门,挑选家臣和客卿都是非常严格的——这是一个信任问题。而且世间散修多如牛毛,凭什么选你?
所以这些不是那么出众的散修,目标也很明确,就是修家、侯家这种普通世家。
总比自己做个浮萍一般的散修要好。
一名穿着杏黄色衣袍的年轻散修看到了不远处的豹韬卫衙门,忽然说道:“你们可曾听说了,如今这湖州城中,最大的人物便是这位豹韬卫千户,而且据说这一位今年不过十八岁,年轻有为啊,我等与之相比,米粒之珠与皓月的差距。”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侯小白脸色变了变,她这几天其实已经平静下来,毕竟那只是懵懂少女模糊的好感罢了,只不过这是人生第一次,故而难以磨灭。
修知节暗骂了一声,冷着脸不想接这个话:他对宋征的情绪格外复杂。
一旁却有另一位黑衣修士要显摆自己消息灵通:“我倒是听说,这一条强龙惹怒了整个湖州的地头蛇。”
侯小年看到妹妹眼中隐有紧张,暗嚎一声“兄长命苦”,出面问道:“垒然兄探听到了什么消息,说来与我们听听。”
黑衣修士邵垒然立刻道:“一湖双宗三世家,据说这其中至少一半对这位宋千户心怀不满,而这一次的登阙会,有人放出风声来,要提振我湖州本地人的威风。啧啧,这意思难道还不明白?想要联手压制宋千户啊。”
杏黄衣袍的修士牛一申不服气道:“人家堂堂龙仪卫,他们敢招惹?”
邵垒然井井有条的分析道:“话不能这么说,龙仪卫的确霸道,可是这里毕竟是湖州城,就算是肖震来了,也不可能把整个湖州的世家宗门全得罪了。那以后龙仪卫在湖州城可就举步维艰了。
而且湖州的世家宗门也不傻,不会真的跟龙仪卫对抗,他们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压制宋千户。”
侯小年看了看妹妹,后者可怜兮兮的正看着他。他又是一个苦笑,继续出面问道:“那到底是什么手段,垒然兄知道吗?”
邵垒然道:“那位宋千户,据说十八岁就已经是明见境后期,因而在修行一道上一向十分自信。那些宗门世家的计划就是,推出一位境界更胜过他的年轻修士,只要在气势上压倒了宋千户,他就会明白湖州城中藏龙卧虎,不会轻易乱来。”
牛一申皱眉道:“找一个能够在境界上胜过宋千户的?十八岁的明见境后期……难吧?”
邵垒然嘿嘿一笑,指了指太极湖方向:“你忘了,咱们这里还有一湖。”
“他们找了平湖楼的天才?”这次连侯小年和修知节也脱口而出。谁都知道平湖楼地位一向超然,轻易不涉足俗务,却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会派人出面。
牛一申也不由道:“若是平湖楼的人出面……宋千户恐怕真要隐忍一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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