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咎对于器道、阵道之理所知甚是粗浅。所幸壁上铭文巧用譬喻,使他大致明白了秦甘庭的构思。
如果将五行杂玉比作一种特殊药液,鱼龙兜便是贮存这药液的专用容器。药液性质奇异,不能和其余杂物共生,唯有这特定容器的环境中,才能保证药效不失;但是同时此药液又有极强的腐蚀之力,用不了多久就会将容器烧蚀、穿透。
这一对矛盾,便是五行杂玉和“鱼龙兜”的关系。
寻常人理所当然的思考方向,自然是加入宝材,精心锻炼,提高“容器”的品质。秦氏数万载寻找“列羽丝”炼化鱼龙兜,便是沿着这条路进行。
但是秦甘庭的思路却是,如果将药液冻结成一层薄薄的冰晶,贴附在容器内壁。便可轻易阻止流动的药液和容器直接接触。
药液与冰晶,本来就是同一物品的不同形态,并非异物,自然没有互相侵蚀污浊之忧。而冰晶凝结,和容器内壁似合实分,留有轻微间隙,也不会对容器造成丝毫损害。
这一精巧构思,可谓别开新天,不得不令人击节赞叹。
当然,以上所言,只是譬喻。五行杂玉本来就是固态,自然不存在什么液体凝冰之说。
此喻的真实含义,是借助阵法之力消耗一定的五行杂玉,在“鱼龙兜”内部构造一件由五行杂玉铸成、类似鼎器内胆的稳定结构,和鱼龙兜本体相生相容,双方五行虚实之变固定于一阵之中。
若是只精器道,断难有如此创见。
退一步说,旁人即便有此奇巧之思,想要成功也是极为困难的。因为这又有一道难关——自“鱼龙兜”吸纳五行杂玉入腹的那一刻起,此宝便已经被侵蚀之力消磨折损。待你那形同“内胆”的阵法结构制作完成,“鱼龙兜”本体早已溃散。而法宝一坏,“内胆”结构也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难逃自然崩坏的命运。
这看似难解的死结,秦甘庭却巧用丰真君遗留之至宝“璇玑定化炉”破解。
璇玑定化炉作为器道混元真宝,蕴养宝物的手段,已经到了拟照天地烘炉、暗合天人化生的境界。只消御主对所炼之宝道理明澈,无有窒碍,再投之以足量宝材。所炼宝物便因时显化,随定数生成。
秦甘庭苦心精研千载,自然对于杂玉成阵的妙术熟极而流、显微尽通。将璇玑定化炉投身于荒海五行杂玉最大的矿脉---曲寰岛地底,“鱼龙兜”同时置身于炉中,吸纳着荒海中品质最善的杂玉精华。
一方面“鱼龙兜”不断的吸纳五行杂玉,按照早已布置好的手段构筑阵基内胆;同时当“鱼龙兜”本体受到入腹杂玉侵蚀损坏时,“璇玑定化炉”又再炼其身,修补治愈。既炼内胆,又补宝身,一体双炼,并行不悖!
只要吸纳之杂玉侵蚀“鱼龙兜”的进度,比不上“璇玑定化炉”修补之功。秦甘庭之策,就一定有功德圆满的一天。
尽管炼玉成阵的速度因此受到影响,会变得极为漫长。前前后后,大约需要三万载时间。
先祖遗愿既已达成,所余不过三万载的等待。为了避免无谓的祸端,秦氏家族一改先前将族门之秘代代相承的传统。落户狼壁山,将入阵之法以秘术暗藏于正殿影壁之中。
若家族中出了一位元婴三重、兼通器道的后人,自然能够看清楚族门奥秘,寻得取出秘宝的方法。
不过影壁所载,只是九山入阵次序等机关要诀。对于家族渊源,宝物传承,却反而另有语焉不详、似是而非之处,以免族中人物仓促行动。唯有来到此处,见到这面石壁,才能知晓全部细事。
是以当初秦梦霖虽基本猜出自己和归无咎别有渊源,秦氏本是自一家“上宗”流落容州。但是对于越衡之名、玉岚秘境的本质,其实所知不详。对于越衡宗,也并没有什么归属感。
尤其在秦氏已经式微的当口,秦梦霖将这道秘诀交给归无咎,更多的是性情投契,目的一致,而非履行什么家族传承的使命。
碑文中还提到,秦甘庭所学极博,当时秦氏族人中能够继承所学的,实在不多。于是他在外游历时,招收了三位外姓弟子,尤其一位名为和熙的年轻人,天分才情超出群伦,极得秦甘庭爱重。闲暇之余,对于在曲寰岛暗藏珍宝的消息,也曾无意间对他言及。
至于“玉岚之精”,本就是“璇玑定化炉”吸纳方圆数十万里之精气炼化的宝物。此物别有两般用途:其一九关合练,归于一人,用作解开秘宝机关的锁钥;其二同时是一道障眼法,若是旁人发现此处,极易把“九蕴之宝”当做玉岚秘境所生产的终极宝物。
事实上这一设计果然无意间生效,瞒过了和熙的后人和凝。和氏一直将曲寰岛藏有秘宝的消息代代相传。只是自和凝搭上余玄宗之前,仅凭和氏之力并不足以踏足荒海,发掘宝藏。
直到余玄宗控制荒海,和凝索性将之当做顺水人情,投献余玄宗。巧作伪饰,诈称余玄宗千万载传承。只是余玄宗费劲心力破解九山次序,也只在九蕴之宝上打转,并不知其中别有洞天。
碑文末尾处,记事已毕,又有一段小记。
“未知至道真传,是何等秘法?九宗俊彦,是何等人物?紫微大界,是何等风光?余困于容州荒野近二千载,虽上进之路已绝,然兴阵器之制作,毕先贤之遗愿,业始于彼而终于我,孰能为之?……流宕一生,岂弱于人!固知万钧之洪钟,无铮铮之细响;若得真法之传承,必展翅九霄之上!---容州流落客秦甘庭记。”
归无咎见之默然。秦甘庭明明并未得真法传承,却能二百岁成就元婴,五百岁晋阶元婴四重,旁通器、阵诸家,实在是匪夷所思的旷代妙才。若其人出身于越衡宗门,前途不可限量。至少五百年之会,此人当是极有竞争力的人选。
这一段文字,固然傲气十足,但此人心中之愤懑不平,道途断绝的失落,也明明白白的冲出壁垒,如在目前。
归无咎心中既有怅惘,又有对先贤的敬佩惋惜。但是一旁的奚轻衡,却双目发光,脸上满是红晕,四肢微微颤抖,似乎井底之虫一旦翻越而出,见到一片新的天地。
先前斗战时,她已从令符中“越衡真传”四字中得知归无咎身份。
原来秦梦霖先祖也是越衡宗门人,流落荒海之外。
一家至少十余万年历史的宗门!宗门之中,多位器道真人生于同一时代,各有歧见?
真君,天尊是何等境界?本命混元真宝是何等宝物?整座玉岚秘境,竟是一件混元真宝“璇玑定化炉”演化?眼前这件形同酒囊、名为“鱼龙兜”的宝物,足以将数座山川大小的五行杂玉收摄搬运?
早在十余万年前,一家巨无霸宗门就将荒海杂玉矿脉纳入视野,开始了漫长的布局?
奚轻衡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所谓余玄宗和星月门的数千年交锋很渺小,容州荒海的争霸也很渺小……
归无咎看了一眼奚轻衡,对她此时心境的剧烈变化了如指掌。稍稍等候了片刻,待她心情平复,将一枚玉简交到奚轻衡手中,沉静道:“奚道友既然亲眼看到这一切,当知文某先前所言非虚。无论出于利益,还是基于是非。作何抉择,奚道友想必心中有数了。”sbooktxt.com
奚轻衡神识流动,将玉简阅览一遍,正是一脉相承的另外两道锁功口诀。功法枷锁既解,自己也算是恢复了自由之身。
又过了半刻钟,奚轻衡终于开口道:“以越衡宗的实力,想要占领荒海,简直轻而易举。之所以迁延至今,轻衡思之,譬如天人永隔,人鬼殊途。上宗与下界之间必有一道屏障隔膜,轻易不能相通。”
归无咎倒是惊讶于奚轻衡这么快就恢复冷静,坦然笑道:“你所见不差,壁垒是有的。只是这壁垒只是传送阵来往受限而已,没有“人鬼殊途”那么玄乎。”
奚轻衡小声道:“以这位秦甘庭真人的资质,若生在上界,有几分把握更进一步,成就所谓的“真君”大能?”
归无咎心中一笑,奚轻衡虽然问的是秦甘庭,但实际上比对的对象却是她自己。以秦甘庭二百岁成就元婴的资质作为标杆,称量上下,度其难易而已。
斟酌言辞,缓声道:“以秦真人资质,即便在越衡宗内,也是一辈之中的领袖人物。只是大能之位非一家能定。诚如壁文所言,九宗俊彦,各自风流。以文某人观之,成就把握当在五五之间。”
这番论断归无咎纯出于公心,发持正之论。并未对奚轻衡有所矫饰。
听闻以秦甘庭之惊才绝艳,也不过仅有五成把握,奚轻衡目光一阵暗淡。
归无咎将一切看在眼中,笑道:“道境虽难,不过元婴四重,甚至更高一筹的境界,也不是没有希望。一切,都要靠奚道友自己争取。”
奚轻衡美目一眨,当中可见无穷涟漪,思考了一段时间,终于道:“愿效犬马之劳。”紧接着极果断的发了一个道心誓言。
对于修为臻至元婴三四重境、潜力将尽的下界修士,道心誓言可谓毫无用处。但是奚轻衡尚有前程,有这一份约束已经足够。
归无咎微笑点头,以示接纳。随即上前一步,将面前“鱼龙兜”轻轻举起。
10点有。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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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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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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