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无垠,涛涛成流,此起彼伏间水波俱往东去。这水色近观泛黄,极目处却与青天弥漫一色,别有幽旷宏达、超拔凌虚之逸致。
向北而望,似乎数十里外一道长堤如山,蜿蜒不绝。正与这无尽海浪偎依为伴。
就在此时,一处礁石之畔。那东流不返的水势忽然渐渐扭曲,向右倾斜。先转偏东南,再朝向正南,最后竟回首西流;西流之势又一转折,向北向东恢复本来,却无端造就一道旋涡。
随后这旋涡越旋越大,半柱香的功夫变成宽二三十丈、深十余丈的海上异象。
突然间“嗖”地一声,自那旋涡中心,一道黑色影子拔出半空,极轻灵宛转的打了个旋儿,随后足下生出一道柔润清冷的遁光,稳住身形。
这人面貌丰神俊朗,一袭玄衣,夭矫挺拔。背后斜跨一只青色背囊,另负一柄长剑。锋锐之意几乎破体而出。
归无咎低头看了一眼身下遁光,散似云雾,凝如琼浆,一派清莹可喜、澄澈入微的面貌,不由大为满意。
辨认了一番方位,归无咎调转遁光,往容州岸上靠去。
生死门中一战结束,归无咎并未急着离开,而是耐心地在其中逗留了七日之间。
这倒非是此战有甚缴获需要清点。裴鸿平自知败亡在即,自尽身亡之前,所有能够损坏的丹药、玉简、阵图、异物等等无不销毁。所留给归无咎的,除了一块拳头大小、非金非铁又绝难毁伤的异石,便只有两件品质尚可的魔门宝物。
归无咎逗留生死门中七日,乃是运使操练以小制大、气机醇和的丹力操控之法。以道门虚丹丹力,掩饰住一身魔功修为。毕竟魔道修士实在太过于扎眼,即便以“信”字门修士自居也不能完全解决问题。
目前来看,仰赖运炼精微本就是他自身长处,归无咎的这一份掩饰还算成功。
深深呼吸了一口略带腥咸的海风,归无咎只觉心意神识顿时放松了不少。探玄会中这一段生死相搏、奇计密谋持续甚久,至此终于可以稍稍松弛精神。
不过现在胜负既分、预先目的也大获成功,心境难免产生微妙变化。回头再去审视关键时刻一举入魔的决断,归无咎的认知似乎又产生一点偏移。
当日在战局之中,归无咎意气高昂,奋勇直进。
诚然,有轩辕怀这一大敌在前,自己的修行之道理当求新求变,自出机杼,力图后发争先,不能一味保守;
诚然,三十六万年之变极有可能是道消魔长、天地翻覆,此时天兆未显,正是落下闲子冷着的大好时机;
诚然,一万零八数的祭品整整齐齐放在自己面前,这一道奇缘突现的变故,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诚然,道法魔功从来并行不悖,分属两个不同的修行序列,决不至于自相攻伐。修炼魔门功法,与自身《通灵显化真形图》道法无碍。
这些道理,归无咎在生死门中早已想的清楚透彻。似乎走出这一步是理所当然的唯一至善之选!
可是,现在归无咎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化作一道心灵的锐利拷问:
既然利弊如此分明,如果那日白面剑客“以剑作阵”的传送法门并无二人之限制,而是三人俱可同时离开。那么自己会作何选择呢?自己一定会坚定不移的选择这“正确”的挑战之路吗?
归无咎无法立即做出肯定的答案。
事实上,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归无咎的这一选择,是一道极为激进的道路。冷静思之,道魔双修利益固然极大,但不可避免的也会有许多险阻在前。
修炼分心二用、道魔门户之见、在不背人伦道心的前提下搜集祀品……这些尚是小事。最直观的挑战是,若道门之修行不能臻至无上极境,便极难摆脱沦为魔尊附身的风险。
那日换作一个行事策略以保守为主的人,置身于归无咎的立场之上。或许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奚轻衡,和白面剑客二人离开此地。
归无咎解剖内心,自己之所以将离开的机会交给奚轻衡。并非由于私情杂念、妇人之仁,而是由于他本身就是一个眼界甚高、力求完美、绝不轻言放弃的人。
一道高风险高收益的激进策略,和另一道四平八稳的保守策略。正是由于这份力求完美的信念在背后推了一把,“说服”归无咎选择了更主动、也更艰难的路。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想通了这一点,归无咎只觉灵台中一副无形枷锁瞬间瓦解。
上岸之后飞遁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目下忽然现出纵横诸峰。山崖蜿蜒成列,数纵数横,一派婉转森罗之象。诸峰之内,天光一片如同汇作一池。八分流水从山崖缝隙间流淌,晃漾无声,幽靓迥绝。
诸峰最高处,依稀可见危峰高阁就势铺陈,气势虽不甚宏阔壮大,但与山势相谐,倒也自有婉顺之致。
这一片熟悉的景色重新映入目中,归无咎也感到有几分亲切。
归无咎功行大涨之后,虽依旧不能将“璇玑定化炉”立时取走,但可操控手脚处也愈来愈多。譬如出得秘境的落脚点,偏转数十、数百万里,可轻而易举的做到。
归无咎驻足远望山水形势、思索以何等面目行事时。突然发现前山正门之下,正有五六艘飞舟不约而同的并肩驶来。另有十多个人影,衣衫相貌参差不齐,从三个方向一齐涌向山前界碑。
归无咎心中一动,暗暗运使易容秘术。化作一个身量魁梧、年约四五十许的中年模样。立即遁身上前,便将前头一人截住。
那人是一个身着金色道袍、长髯及胸的高瘦老道。此人似乎是初入灵形境未久,见一道迅捷无伦的遁光划过,速度之快匪夷所思,不由脸色一白。似他这等人物,遇到金丹修士路过,哪里敢上前打交道,唯有敬而远之。
于是这老道斜斜一跃,就要往旁边避过。
不过来人似乎并非过路,而是正冲他而来。同样身形一斜,站立在老道正前方。
老道无奈之下上前一步,硬着头皮道:“贫道瑞元门商皓,这位前辈有礼了。不知前辈有何见教?”
归无咎随手取出一盒五行精玉抛出。伸手指了一指山峰之下浮游不定的诸人,微笑问道:“原来是商道友。前辈之称就罢了。只是向商先生打探一番,这许多人齐聚一处,所为何事?”
商皓打开木盒,只见一百枚精玉凝珠整整齐齐的排列其中。明光晃动,他几乎忍不住双手一颤。
眼前这位只打探消息便随意丢出百升精玉,也过于财大气粗了些。
下意识地将木盒收在袖中,看着归无咎似笑非笑的眼神,商道人这才一个激灵,醒悟自己尚未回答这位金丹境前辈的问题。
商道人咳嗽一声,连忙道:“此处是横月派山门所在千回峰道场。应横月派黄先生所邀,今日是横月派掌门黄正图成就灵形之日,特邀方圆数十万里内五等宗门前来观礼。商某正是应邀而来。”
归无咎见商道人提及“黄先生”时,面上竟不由自主的显露出敬畏之色,不由大奇,追问道:“黄先生是哪一位?”
商道人一愣,暗道眼前这位果然是外地的金丹前辈。恭敬答道:“黄先生名为黄木荣,乃是横月派实际上当家作主之人。”
“说起来这位黄木荣先生,成就灵形境界也不过一十八年时间。就在十八年前,有三位灵形境的邪道散修打上千回峰道场的主意。蓝叶、青叶二位客卿虽尽力抵挡,但毕竟以二敌三,眼见不敌。就在千钧一发的当口,因故外出的黄木荣先生及时回返。只见他大展神威,仅用一盏茶功夫,便将三位灵形境敌手尽数斩杀。经此一役,黄先生在方圆十万里内立下赫赫声名。须知彼时,黄木荣先生不过成就灵形三个月而已。”
“据说这位黄木荣先生之所以有此战力,乃是因他成就灵形时与众不同。竟和一二等大派的真传弟子一般修习了上乘法诀,不依赖“铸灵丹”便一步破境成功。”
归无咎“唔”了一声,其实按照年龄称谓,他早该想到所谓“黄先生”舍黄木荣外更无他人。只是他印象中的黄木荣还是一个谨小慎微的真气七重境老者,方才见面前灵形修士面貌恭敬,一时想的岔了。却忽略了自家所传功法和底层修士之间的天然鸿沟。
商道人自顾自地道:“此番黄正图掌门成就灵形,之所以如此大张声势。商某人以为,多半是他同样是修习上乘功法,以不依赖“铸灵丹”的精妙法门破境。饮宴之上,多半要显露手段,以收威服四方之效。”
归无咎暗暗盘算,黄木荣为人老成持重。既然有底气高调行事,多半是自己所运筹的倚仗已然落地生根。
商道人兀自口沫横飞,讲叙不断。
他之所以喋喋不休,其实也是怀了小心思的。归无咎赐下百升精玉着他问询消息。若他答不出个所以然来,想来以金丹前辈的身份虽不至于夺回赐物,但只要随意使些手段,便足以使自己生死两难。
于是借题发挥,半是传言半是臆测,倒让他敷衍出一篇文章来。
归无咎对他心思了如指掌,微笑着一挥手示意。商道人如释重负,连忙驾遁光如避瘟神一般远离,遥落在山脚之下。
归无咎调转遁光,不走正门,极快速的在十余里外划过一道弧线,直奔宿星道场白鹤宫后殿。sbooktxt.com
成就魔功之后,归无咎感知愈发敏锐。左偏殿之中,明白可见气机升腾如潮,即将溢散之时又及时返回,在一小周天之内冲刷洗练。
这是有人正在破境灵形的征兆。
归无咎不由暗暗点头。即便九品之资,修习《大化枯荣诀》也足以在三十六年成就灵形。只是黄正图资质不高,灵根品阶正是九品上。况且他当日是真气二重境修为,这点基础约等于无。
如今不到二十九年时间走到这一步,足见他用功勤勉。
归无咎正神游物外之时,后殿之中一道烟煞升起,一个人影飞临面前。
眼前这人青袍青须,面色红润。气机虽沉喑凝寂,却不失抱圆执中、浑成归一之象。只见他灼灼双目盯着归无咎不住打量,沉着道:“莲台宗诸护法似乎并无阁下。不知阁下哪一家门户,又有何贵干?横月门黄门主正在破境,在下忝为宾客,暂担护法之托。若无要事,阁下还是速速远离的好。”
归无咎仔细衡量眼前之人气机丹力,沉吟道:“独孤,伍,陆……皆不是。想必你是郁真人门下。”
青袍人脸色一变,半惊半疑。
Ps:构思一下长线的剧情。和大前天一样,今天一,明天三。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