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之后,大宴准时开启。
神空经行殿,内外皆是宝光粲然,映照百里。遥遥望之,宛若天穹之中一粒明珠。
内外远近,层层叠叠,光华跃然如涌,相应不穷。奇妙的是,如此显赫,却并未给人以繁缛臃肿之感,反而教人觉得清奇妙绝,横亘独出,超然于俗流之上。
正座分为两道。
左首一列乃是地主,圣教嫡传弟子,自利大人,席榛子,摩永工以下,依次成列。
右首乃是宾客,同样也是十余人之数。
其实宴会立意,虽然是清浊玄象之争前的暖场之会。但是这一场,只是“小宴”。乃是以圣教为主,延请一些身份贵重的客人,同样也是与本门嫡传之间的关系,多出一层铺垫。
至于另一场兴师践行大宴,人数在百人以上。规制安排亦与今日不同。须知清浊玄象之争,到底是隶属于妖族定品之劫的争斗。圣教虽然居中调节,反客为主,但是宴会上的席位,自不会如此布置。
未过多时,一众宾客,翩然而至。
右首之上,玉离子坐了首席。
她动作不紧不慢,缓缓来到席间落座,目光似乎散而未凝。无论仪态心境,似乎都十分松弛。
但是她禀赋道韵之所在,自有一种不同凡响的积威。她一旦落座,左首边十余圣教嫡传,心中自然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次席由御孤乘坐了。
御孤乘的相貌面容,却与从前大为相异。
双颊鼻梁以上,额头左右,尽是一种奇特的银色,似乎尚处于流动之中,漫卷无休。
须知御孤乘肤色本略显赤黑,如此形成对比,倒像是脸上绘了一具脸谱。
待其坐定之后,身躯凝立不动。他面上那流动的“银色”似乎也渐渐稳定下来,愈来愈小,最终所缩成一个银色的“点”,凝结于眉心处。
左首席榛子的席位与他正相对。
此时,席榛子眉头微蹙。
以道行高下而论,席榛子相距御孤乘自然有相当差距。但是席榛子却别有柔心妙意,刚健难折。此时她心意流动,似乎隐然生出一个念头——
对坐的这位巫道嫡传,功行神通又有非凡进益?
二三十载前乌兰河上一战,席乐荣、李云龙、玉离子皆是当面迎战,席榛子亦能得见。唯有御孤乘,却是远远避开。
与那位“轩辕怀”一别之后,御孤乘便结庐而居,深入简出。他今日变化,是否与此事有甚关联呢?
然而,此时此刻,这一道长席之上,除却利大人寂然不动外,便只有席榛子神游于外,所思所见,与常人不同。其余自摩永工以下各位嫡传,似乎都发现了什么要紧事,目光游移,逡巡不定。
其目力所及之处,似乎落在对面席上几道牌符上。
三、四席是李云龙、席乐荣坐了。
李云龙身上那奇异的圆球,已不复见。如今形貌,与余人无异。
就在此时,大殿之外,两道祥光一落,降下两人。
左手边这人,身量魁伟,肤色微微呈现淡金色,身着仿佛锡纸的银色衣袍,棱角分明。
他右手边这位,身量竟还要较他高出两寸,只是身形略显瘦弱,看着不免有些单薄。其人清眸隆鼻,面目白皙,着一身水蓝长袍,好似有三分文士之风。
上首席位处,原本神思游离的玉离子,豁然定睛望来,朝着身着锡袍的这人微一点头。
锡袍人不敢怠慢,举手为礼。
这位锡袍人非是旁人,麒麟一族嫡传,林弋是也。
玉离子朱唇微动,不知神识传音说了些什么,便重又闭上双目。
麒麟一族林弋,是她寻来的强援。
其实玉离子并未于此太过用心,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凤凰一族与麒麟一族虽有交往,但是也谈不上关系如何亲密。当初与林弋结识,此人勃然振作的挑战之意,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圣教一方既主张广结强援,玉离子便姑且一试。左右花费一些代价,尝试延请之;若是不成,也无甚损失。
岂料林弋听闻敌我两方人物形势,竟毫不犹豫、决然加盟,倒是果决得很。
林弋施施然往席乐荣下首处坐下。
只是林弋身旁同伴,那位身量极高之人,正要入席,目光瞥见席上牌符,却不由止住身形。
凝立良久,只听他大声言道:“果真是英杰汇聚。看来武某于诸位而言,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之人罢了。”
不悦之意,跃然言表。
此人相貌似乎柔弱,其实锋锐之极。
林弋转身一望,眉目微动,显然也有三分诧异。
秋礼心中一沉,暗道“果然还是来了。”
身形高瘦、宛若文士之人名为武铉熙,也是有大来头的人物——
玄武一族第一嫡传。
就如真龙、凤凰二族关系紧密一般,麒麟、玄武两族,亦有甚深渊源。林弋加盟之后,未过数月,便寻到了这位玄武一族嫡传武铉熙,据说二人有不菲交情。
此时此刻,林弋位居五席;而铭刻了“武铉熙”的牛角牌符,却并非立在第六席。
也非第七、第八席。
直至九席之上,才清清楚楚镌刻着“武铉熙”三字。
至于六、七、八三席,其上未着文字,却似随意以墨汁泼洒,铺满了凌乱的墨点。
若说这是“文字”也可,只是其中品类,却与仙门道宗之上的通用文字截然不同。
半日之前,秋礼得知此事原委后,心中也有几分腻歪。
修道之人,本当自在高妙,脱略形迹。这些繁文缛节、人情练达上的琐事,以心意剖之,自然而然便能和谐,这是至善之境。到了如此层次的人物,为这些琐碎事扯皮,实在是太着相了。
武铉熙他也结识不过十日,至今只有两面之缘,并不相熟。
摩永工、霍远峮等人,也是神态各异,但到底未有一人出言。
他们功行在武铉熙之下,自然不能准确衡其道行战力到了何等层次。只是凭着模模糊糊的感应,依稀能断定这位玄武一族嫡传,同样是妖族之中非同小可的人物。
较之林弋或许略逊;但是大致评断,似乎也不在隐宗那头妖族两大头面人物——马援、孔萱之下。
其实他们这份感应甚是精准。
若有《三十六子图》对照,此人位列三十一位,较之马援还要靠前一名。
无论是自家功行,还是背后族门地位,妖族序列之中,武铉熙都当得上仅在玉离子、李云龙、林弋之下的位次。
哪怕在圣教诸位嫡传心目中,较武铉熙更强者,又岂能一口气寻出三位来?
这是决然难信的。
武铉熙发难之后,见无有回应,林弋平静接话道:“如此英杰,林某亦想见上一见。”www.sbooktxt.com
声援之意,十分明显。
利大人眉头一皱。
妖族与仙门中人行事,果有差异。若是他易地而处,自当不动声色,观明虚实再说。但这位武铉熙心中不满,便直接说了出来。
他心知内情,这位武铉熙乃是因林弋的私人交情加盟。玄武一族,并未真正表明态度。其后尚大有可堪争取之处。今日之事,是要给他一个交代的。
不止是秋礼。纵然是利大人自己,此时心中也有两分恍惚。这些论争席位座次高下之事,出现在这种场合,也是他始料未及的。几乎便相当于年过五旬之人,一齐搓泥丸、打水仗、过家家耍子一般,十分滑稽。
只是利大人深明上下贯通之理,既来之,则安之,不若秋礼抵触心那么强罢了。
他略一沉吟,正要开口解围,却已听见一道平和正大之声在大殿之中响起:“不错。这三位非凡宾客,武道友马上就会见到了。”
此言看似是附和,但是其中锋芒,却是宛若实质。
李云龙!
武铉熙略一沉吟,不敢大意。
他发难之意,本是对着圣教。没想到却是李云龙冒了出来,兜住场面。当即沉声道:“这三位虚席以待者,是龙族中人?”
李云龙淡淡一笑,颔首道:“正是。”
武铉熙面色微变。
他行事虽果断直接,但并非轻率无谋之人。
孔雀一族中有衡量孔萱器宇座次的秘法,玄武一族中,亦有相似秘术。
武铉熙心中有数,自己在这一代的妖族之中,论后劲潜力,名列三四位之间。
这就是他发难的底气,道理之上的依据所在。
列席第九,定不公允。
见接话的是李云龙,他奶海中忽然想到一事。
据说龙族断界之法,已然高明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几乎足以暂时切断和整个大世界的联系。若说所谓座次,不包过龙族在内……也是有极大可能的!
如今龙族既然入局,那这名次便难以定准。
但是武铉熙转念一想,若说龙族之中除却李云龙之外,尚有三人道行在他之上……
这也太过匪夷所思!
决不可信。
只是正在他念动之际,三道光华,不徐不疾,落入殿中。
然后这三人除却与李云龙似有神意传音外,于旁人竟完全熟视无睹,径直越过武铉熙,自六、七、八三席上坐下。
席间之人,除却李云龙面色泰然自若外,其余都都不免有三分惊讶。
因为……
这三人中,竟有两人与李云龙面目极为相似,几乎便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显出差别,不过是一人面色微微发青,一人略微泛黄而已。
至于另外一人,依旧与李云龙有五六分枯死;只是她是女子之身,自然显出差别,不至于雷同。
此女看似双十年纪,身着淡白绣服,但是其上隐约可见金梁引线,似乎撑起了半似铠甲的架子。顾盼之间,别有一股英姿勃发之韵味。一身非凡气度,较之李云龙竟也不逊色多少。
利大人眉头一皱。
以李云龙的智识道行,做出布置,自然周全。
虽然利大人心中着实不敢相信,龙族中能另外遣出三人,道行皆在武铉熙之上。但李云龙既如此安排了,那么多半便是真实的。若是如此,二次清浊玄象之争又得强援,利大人心中也甚是振奋。
但此时观之,这位女子大为不凡,似乎的确在武铉熙会上;但是另外两人,虽同样是第一流的人物,若要和武铉熙称量,只怕稍有不如。
李云龙的安排,似乎显得有些霸道了。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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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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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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