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脑袋上乱蓬蓬的头发和下巴上的胡子连成了一片,简直看不出他的年纪到底有多大。
沈墨知道,这样的人肯定不喜欢长篇大套的罗嗦。于是等他一进来,沈墨就立刻爽利的表示了对上次事情的谢意。之后他就让店家上菜,大碗的筛过酒来吃酒。
卫铁杵的脸上不喜不怒,倒是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沈墨敬酒的时候他也是酒到杯干,毫不含糊。
在吃菜的时候,这个大汉对桌上的那些精细菜肴不屑一顾,而是直接用手撕开了一个东坡肘子,狼吞虎咽的大嚼起来,弄得下巴的胡子上汁水淋漓。
沈墨看到了这个场面之后,顿时笑了笑。然后他告诉钟与同,让店家把桌子上那些细巧菜肴都撤换了下去,只管把大鱼大肉再换上一桌来。
沈墨的做法显然让卫铁杵甚是欣赏,只见他三口两口吃完了一个肘子,然后把油乎乎的手在自己的衣襟上擦了擦说道:
“我们这些粗人胸无大志,平日里三餐一饭吃饱就行。这次能给沈相公效力,老卫也是正好赶巧了。以后若是还有这样的俏活儿,相公只管来找我!”
沈墨听到卫铁杵的这些话,他也是咧嘴笑了笑,端起大碗来和他喝了一碗。
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对面前这个粗豪大汉的感观,已经是彻底翻了过来。
沈墨心道:这个家伙真可以算得上是大块头有大智慧。在他粗豪的外貌之下,非但一点儿都不缺心眼儿,反而还精明的很!
今天沈墨甚至还没怎么说话,他就猜到了沈墨对他似乎是产生了招揽之意。于是卫铁杵说的那番话里左一句胸无大志,右一句吃饱就行,分明就是打算对沈墨的招揽婉言谢绝的意思。
估计沈墨要是真的开口说起这个话题来,这个大汉就要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开始故意装傻了!
沈墨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了两锭50两重的黄金,把它摆到了卫铁杵的面前。
“既然这么说的话,咱们下次有机会再说。”只见沈墨笑着说道:“这些钱,就算是这次给您的酬劳。”
卫铁杵一眼看见桌上金黄耀眼的金锭,不由得就是愣了一下。
“给你你就拿着吧!”这时候,小鹈鹕师宝瑛也在一边皱着眉头,向着卫铁杵说道:“成天就知道吃!看你这个饭量,给你多少钱也不够你吃上几天的!”
说实话,从师宝瑛的表情上就能看得出来,他对他这个哥们装傻充愣的表现,心里很不满意。
但是没办法,毕竟为了这事儿也不能得罪了朋友,所以师宝瑛只能委婉的表达了一下内心的不满。
“卫兄是一位豪杰,自然有自己的打算。”这时候,只见沈墨把桌上的金锭拿起来,给卫铁杵一个个的塞到了衣襟里面。
然后沈墨又笑着说道:“你要是看得起我的话,咱就交个朋友。要是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你就言语一声!”
“好嘞!”卫铁杵看见沈墨如此豁达豪爽,他也闷雷一般哈哈地笑了起来。
之后他见新换的菜肴上来,于是伸手从盆里汤水淋漓地捞起了一条大鱼,酣畅淋漓的吃了个狼藉不堪。
在这之后,他们大家一边吃酒一边闲聊,很快便是酒足饭饱。然后他们又下了庆元楼,一路顺着街道向南行去。
等到过了六部桥,沈墨用手指着工部的大门向着卫铁杵说道:“这就是我平日里当值的地方,卫兄要是找我的话,只管跟门上说,找军器监少监沈墨就成了……”
正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猛然间看见不远处的一扇大门里,有一个人正快步冲出来。
只见这个人出了门之后,就失魂落魄的站在了门口。他狠狠的咬着牙两眼望着天,两只手使劲的攥着拳头,不知道在那发什么狠。
沈墨一看这个人身上穿着官员的服饰,就知道这是一位四品官儿。不知道这个官儿到底是怎么了,居然弄出了这么一副满腔悲愤的样子。
当他们几个人又往前走了几步以后,沈墨看了到他脸,这时候这才惊觉,这个家伙居然是自己的熟人!
礼部员外郎龚敦儒,这个家伙不但是张天如的朋友,跟自己也有过数面之缘。
平时他们诗酒往还,也不知道有多少回了。这位敦儒兄一贯是温文尔雅、才学过人,自有一股书生君子的气度,怎么今天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敦儒兄?”沈墨朝那边喊了一声,然后他立刻快步走了过去。
等他走到近前的时候,这才发现龚敦儒的两个眼圈都已经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了,沈墨看着他居然是一副泪眼婆娑的样子。
“怎么回事?”沈墨向着龚敦儒问道:“是上司给你排头吃,还是差事办的不顺?”
“这是什么他妈狗屁差事!”只见龚敦儒一看见沈墨,立刻就咬着牙,面色狰狞的说道:“这他妈腌臜差事,老子不干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墨听到他的话,皱了皱眉向他问道。
“你是不知道!”只见龚敦儒一把拉住了沈墨的手,满腔悲愤的向着沈墨说道。
……
龚敦儒这几天过得真可谓是郁闷之极。
就在三天之前,他部里接到了一个差事,整个礼部都没人愿意去干。
于是大鱼吃小鱼,长官一层层压下来之后,终于把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使,压到了他这个礼部员外郎的肩头上。
原来是这几天,眼看着就要赶上太后的80寿诞,周边的各国都派了使者过来贺寿。
这位老太后,第一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再者她的后党势力在朝野上也是很有分量。她可以说是跟史弥远一党平分天下的人物。所以即便是外国朝廷也是不敢怠慢。
就在这两天,西夏和大金接连两个使团都来到了临安城,接待他们的任务自然落到了礼部的头上。但是这帮西夏人和金国人嚣张跋扈、既野蛮又混不讲理。所以实在是没人去愿意去接这个接待的差事。所以最后这个工作终于还是落到了脑瓜皮儿最软的龚敦儒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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