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两人误会的解开,很快,李承乾也是恢复了好心情。
“快叫我太子殿下。”李承乾说道。
“不叫。”夭夭回他。
“太子殿下这四个字多好听啊。”李承乾对她说道。
“不。”夭夭躺在他的怀里,依旧任性,根本不听他的话。
而见自己好声好气,对方并不能折服,于是接下来……
他只好又道:“你若是再不叫,那我就只好用强了。”
然后……
便只见夭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哼哈哈哈”,想逃,李承乾也是很快便把她的腰轻轻地搂住,又把她给拉了回来,让夭夭根本跑不掉。而于两人嬉笑之间……
其实……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明明她更想看到的,应该是李承乾立刻便采纳她的意见,然后大刀阔斧,像是男频一样,三章造出飞梭,五章提升产能,二十章得到文武百官,包括皇帝的一致赞赏,让所有人从此都对他这位太子刮目相看。
不过……
固然,这样是很好不错。可……
于她而言,像是这样,咸鱼一阵子,似乎,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自然了……
随着两人这么一嬉闹,那两张设计图纸,可能便又要被放到一边再吃两天尘了。
不过正好。
其实她也不太满意那两张图纸所画出来的效果。
……
翌日。
对于李承乾来说,这三天难熬的上元佳节,总算是过去了。
以往他从不这么觉得,唯独今年,他只恨不得这三天能快些过去。
当然,跟夭夭的那些回忆还是要保留下来的,其他的,则是可有可无了。
太极宫,两仪殿内。
此时,李承乾便在这里,去见了他父皇。
当然,此时御座前的皇帝,也很是惊讶,因为难得太子今日竟然会跟他说,自己有一事不好做出决断,因此,想要问问他这个父皇的意见。
要知道,平日里,可很少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所以,这不恰恰证明了,他这个父皇还是很受太子倚靠的嘛。
让他好好想想,到底是什么事。
难道是这高昌国一事,让他拿不定主意?
说起来,这高昌国,正好处于西域,距离他们北辰有四千多里,幅员横八百里,纵五百里,共有二十一城。
随着近些年来,高昌国与西突厥交往,如今,却是越发骄纵了。
光是他这里收到来自西域各国的控诉,就不少,都说高昌人无故袭击他们的商队,并且联合西突厥一起侵占他们的城池。
而他,也多次派人前往交涉,并且召高昌国王来觐见。
然而,对方不但各种推辞,今年岁首,竟是还传出了,‘鹰在天上飞,野鸡在蒿草中窜,猫在堂前游玩,老鼠安处于洞穴,各得其所,岂不快哉!’这样的话来。
又还说,‘既然当了可汗,就与北辰天子相等,为什么要拜谒北辰的使者?’
他的这些话,自然引来北辰朝廷上下的不满。
一个小小的藩国,几年都不来朝贡,全无藩臣之礼,也就算了,此时,又说出这样的话,摆明了,就是想与北辰作对了。
让太子监国,遇上这种或许非得到了要打仗才能解决的事,那么,太子拿不定主意,也实属正常。
“儿臣参见父皇。”
然后,李承乾说完一番自己有一事不好做出决断的话。皇帝听后,也是道:“嗯,你先起来吧!有何事不好做出决断?”
结果……
太子之后所说的,跟他所想的,却是连半点疙瘩关系都没有。
太子居然连半点家国大事都未曾提一下,反倒是,与他说起了自己一番探访朋友的经历。
只见李承乾说道:“父皇,儿臣前几日遇到了一件事。”
“何事啊?”
“三日前,我与夭夭一同出宫,父皇你也知道。”
“知道。”
“那一日,恰好路过顺便就去探访了一位朋友。”
“……”
(说好的高昌国呢!)
李承乾丝毫未有察觉皇帝的神色变化,那神色,该如何说呢,大概便是,他明明对太子寄予着如此大的厚望,结果你倒好,对家国最重要的大事,你一字不提,反倒是跟我提起你有一个朋友。
然而……
即便对此颇有些失望吧,但他还是继续听了下去。
只见李承乾继续说着:“在那位朋友的家中,正好碰上了两位今年要参加科举试的学子,而两位学子,得知我到了那位朋友家中以后,也是当即向我投了行卷。儿臣之后也看过了他们的行卷,两人的诗文,都写得既不能说太好,也没有太坏,差不多是中等偏上的水准,然而……到最后要评价两人的诗文的时候,儿臣却犹豫了,不知道该如何作反应。”
“不知道该如何作反应?”皇帝便问道。
“对!”李承乾继续道,“其实以这两人的诗文水平,在儿臣看来,都还尚可,或许即便还没有看过他们的经义,也明白,两人其实也都是心忧家国之人,但在当时,儿臣却不敢随意对他们的诗文,说出任何一句简单的评价。”
皇帝等着他继续把话说下去。
“若是儿臣说他们的诗文都写得很好,不错,相比起一般普通人,他们当然也当得上那样的评价,只是,儿臣却是在想,若是在之后的科举试中,他们却是力有不逮,不小心落榜了,那他们会如何看待儿臣。会不会认为儿臣表面上在说他们诗文写得好,背地里,却只是一些场面话。”
“如此,他们会不会觉得。儿臣虽说是太子,但是,却也是挺会表面一套,背地里又是另一套,我朝在科举考试中,允许有超出考试之外的行卷与公荐。”
“行卷,通俗地讲,就是应试举子将自己创作的诗文,选出自己认为最优秀的篇章,加以编辑,写成卷轴,在考试之前投呈给当时的名公世卿及文坛上有名望地位的人,其目的是求得人家的赏识,以便在同僚间制造声誉,或者向考官推荐。”
“公荐,与行卷相仿。也就是一些名公世卿及文坛名宿根据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向考官推荐那些他们认为有很高学问水平和社会名望之人。”
“若是我当场与那两名学子说了,他们诗文写得不错,而他们又真的误以为,从儿臣这里得到了赏识。可万一到了最后结果公布,却没有两人的名字,他们会如何看待儿臣?”
“而为了不至于让我的名声受到损伤,假若当时我真的一不小心说了,那到最后要公布的时候,即便他们考得不太好,是否,我也应该让他们考上?”
“文无第一,在我朝诸多大臣之中,文章写得最好的,大臣们公认当属魏御史无疑,然而,就在数年前,我还觉得他的文章写得生涩拗口,认为严中书的文章才是最好的,后来才得知,魏御史虽说句句拗口,可却有血有肉,言必有物,反倒是严中书的文章,虽说字字珠玑,篇篇锦绣,儿臣看得也不怎么费劲,却比魏御史相对来说,要空洞了不少,而且说的场面话更多。严中书是一个不轻易发表自己看法之人,因而,如此文章,自也十分符合他的风格。可从中,儿臣却是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便是,每个人对别人的看法都是不同的,而且,说不定还有着很大的差别。”
“这时,我看那两位应举学子可能觉得还好,可若是把他们的文章又给到别人来看,那别人是否又会如同数年前的我,看魏御史与严中书的文章一般。”
“儿臣想说,在科举试之外,又设置行卷,颇有些以个人的想法来决定国家取仕,而这种个人的想法,一般都是有偏颇的,而且,这种取仕的方式,如今虽说还看不出来有何不好,但日后一旦盛行起来,想必,也会导致考官腐败,仅凭个人喜欢,却根本不看士子真实水平,还有,当时还发生了一件事。”
“那两位学子不是走进来的,而是推着那家的仆人闯进来的,在那家主人还在招待别的客人,也就是儿臣的时候,他们忽然闯进来,闯进主人接待客人的地方。然后,求儿臣看他们的行卷。”
“儿臣于是也问过他们,为何他们不把这些投呈给当今的名公世卿及文坛上有名望地位的人,却偏偏要投到儿臣这里来?”
“他们却说,其实学生也想,可实在是投卷无门,而且他们自认自己诗作、文章不输于任何人,因此,这才向儿臣自荐。”
“若是行卷是建立在所有来应试的士子都有平等的机会的话,那尚且还好,可若是只有一部分人才能得到这样的机会……那到时候考官在录取的时候,会不会对他所认识的那几个,要更为偏颇一些?”
“如此一来……其余士子,真的还有必要来考试吗?”
“儿臣不敢说,这里面,士子、包括考官会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以垄断取仕,可这种科举试的方式,儿臣并不觉得十分完善。”
事实上……
北辰此时的科举试还没到那种万人来考的地步,更还没有到,一录取,就录取上百人,最多最多,每年会录用的,就进士科而言,或许也就平均二十人这样,这些人可以说,只是作为一个小范围的补充罢了,真正要说举荐,还是要看朝中大员的推荐,比如说宰相举荐之类,当然,北辰这样的举荐,便是谁举荐谁要负责的,这些人可以甚至不用参加科举试,但是,若是干不好,或者是皇帝问话,答不上来,那么那个举荐他的人,也是要受到惩罚的。
然而,即便是这样,对于大部分的低级官员来说,北辰还是使用这种方法的居多,反倒是通过科举取士上来的,很少。所以,作为一个只不过相当于是小范围的补充,甚至,当然,你也不能说不重视,只是,相对而言,科举的真正作用,此时还未能得到完全的发挥的时候,对于李承乾竟然能提出这样的远见,这着实还是让皇帝颇为有些惊讶。
为何在科举之外,又有行卷跟公荐,其实,就是整个科举制度还没有发展成熟,所以,才会容许这样的灰色地带的出现,本来,这种灰色地带,也是皇帝也允许的,毕竟,这也是为了取仕方便,只不过……
“那太子你有何想法?”此时,既然李承乾能够提出这样的看法,那想必,肯定也是带着准备来的。
然后……
果然,就看到李承乾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了一份牓子,并且,很快便把牓子呈了上去,李承乾回道:“这是儿臣关于这一次科举试的想法,儿臣希望父皇能够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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