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也没想到,他随便跟夭夭提一嘴,而夭夭让人给他送回来的,却是对整个世界的看法。
夭夭在论东都的重要性中,着重提到了,在北辰之外,还存在着无数的大大小小的部落、国家。
以往,中原国家,也就是中国,都喜欢以朕的‘天下’来自居,然而,如今看来。
却是颇有些坐井观天,孤陋寡闻的意味,要知道外面的疆界,比中国大的还有无数。
这天,是天下所有部落、国家的天,而这地,也同样是天下所有部落、国家的地。
而中国所占之地,不过是盛满水的水缸里的其中一瓢而已。
曾经在中原的大地之上,也曾出现过无数的部落与国家,然而,如今都已有了一个统一的名字。
这也是为何始皇帝之所以能够名传后世的原因,时代在变化,今时已非古时,然而,观今天世界的格局。
中国之于始皇帝时,恐怕也不过一块小小的巴掌大的关中之地罢了。
如今,中国疆域之大,北达草原,西有高原,东南到海。
恐已是车马能到达之极致,且草原之外,高原之上,大海深处,往往都有着,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民不足以役使之弊端,这也致使今人又对外面的世界缺乏了好奇。
然很多人却是不知,就算是再贫瘠的土地,都有它的用处。
而且,难道你不去管这些土地,便能够安枕无忧?
每当中原王朝衰落之时,必是四方蛮夷入侵之时。
在没有大仗要打的时代,我们要做的不是松懈,而是居安思危。
东都的地理位置之重要,相信不必多说,太子殿下你也应该明白,这里是‘天下’的中心。
然而,我更愿意把它看作是两军阵前,我军后方军队的粮仓。
如果把边关的将士比作是前锋,而辰都的将士是中军,那么,东都这里,就是押运粮草的大后方。
这也是今日之中国,在面对世界时,应有的谨慎态度。
或许此时,北辰的实力还不足以像始皇帝那样,一统天下,然而,为政者,需知“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为政者,当向前展望、超前思维、提前谋局。
如此,对大局了然于胸、对大势洞幽烛微、对大事铁画银钩,才能因势而谋、应势而动、顺势而为。
退可保北辰三百年不败,进可豪夺天下。
这应该是夭夭第一次写这种有关天下大势的内容,内容虽然简单,然而,却不啻于给李承乾点亮了一条通往世界的大道。
只不过,也有很多令他不解的地方。
比如说,像是西域这样的地方,鸟都不拉屎,占领来有什么用?
还有,又要如何占领?
而且西域之人跟他们中原的人不一样,不管是习惯风俗,还是剩余的方方面面,夭夭有办法?
看完了夭夭送来的信,这信上的内容,真的是让他一时间有些激动。
然而……
又觉得夭夭想得太过于理想。
似乎根本不可能实现。
不过夭夭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他觉得,光凭这句话,就应该能让自己的左庶子,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重新修缮乾阳殿,毕竟,这可是北辰的粮仓所在,重中之重,肯定要有一个重量级的人坐镇在这里,而这个最佳人选,自然是李承乾自己,那他不能没有办公的场所吧,所以,咱们就重修一下乾阳殿吧。
夭夭的话实在是登不得大雅之堂,所以,他自己又重新写了一遍,而且润色过后。
这才把牓子让人送了出去。
当然,送肯定是直接送给皇帝的,牓子上说,正因为东都如此重要,儿臣已经打算长期镇守在这里了。
皇帝也没想到,他让自己儿子去劝手下的大臣,结果太子倒好,直接给他上了这么一份牓子。
这份牓子上所说的内容,只能说,有些超出了他对太子原本的预期。
因为,能以如此高度来看待问题的,可不多,甚至……太子这一番新奇的论点,毫无疑问也是让皇帝眼前一亮。
为此,皇帝也是把所有宰执大臣都召了来,想看看这些人又是什么反应。
七位宰执大臣在看完了那篇牓子后,也都惊诧非常。
一方面,不得不承认,太子殿下的目光超前,然而另一方面,又不免有些担心,这不会又是一个武帝吧。
不过不对啊!
太子殿下平时看上去不说儒雅随和,但也不至于动不动就拿行军打仗来作例子吧。
虽说是这样,但从对‘天下’的认识来说,太子殿下的确超过了他们。
尚书右仆射封德鸿对于这种给太子殿下拍马屁的事情,向来都是毫不吝啬的,也是很快站出来道:“殿下深得经邦之要,陛下可喜可贺啊!”
但像是我朝所占之地,不过是盛满水的水缸里的其中一瓢而已,这样的话,或许,也只有太子殿下敢说了。
这篇牓子当中,其实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
不过,虽说有不尽人意的地方,然而,看好的人,也并不是没有。
比如说卫国公李牧,作为武官大于文官出身的他,其实他也算是文武双修了,只不过他带兵打仗更厉害而已,便对太子殿下这种想法很容易接受。
而且,他对于太子殿下所列举的比喻,也认为很生动贴切。
很是符合他作为武官的口味。
于是,卫国公李牧竟也是忍不住道:“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太子殿下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认识,属实难得。”
中书令严立复:“臣以为,可以让太子殿下长期镇守东都。”
侍中裴寂:“只是东都没有适合用来长期参政的地方。”
侍中陈珪:“臣以为,可以对东都的宫殿进行适当地修缮一下。”
尚书右仆射封德鸿:“陈侍中这说的是什么话,既然东都是为了谋万世的,怎么能只是适当地修缮一下?要搞好就一次搞好,干脆重新里里外外都修缮一下。”
中书令杨恭仁:“可如此一来,会不会太过于耗费民力?”
尚书右仆射封德鸿:“可以分三年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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