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不断有类似于野兽的嘶吼声传出,吼声叠回声,久久不能停息。
守卫齐齐行礼,“重光君。”
宋潜的视线从两人身上滑过。
涂山铃抵住了宋潜的后背,把他推着往前走。
她知道宋潜在想什么,无非不过是在探究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直揪着这事生气是很没有必要的,送走慎康后,把事情移交给令史台,自然有人去查。
慎康听到脚步声,嘶吼得越发凶狠了,好似困兽在做最后的斗争。
涂山铃蹲到铁栅栏前,眼前的铁栏杆清晰映入眼帘,其上纵横交错着抓痕,虽然浅浅的,但也足够触目惊心。
慎康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涂山铃,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警告声,整个人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猛犬,随时要攻击涂山铃。
涂山铃:“慎康确实比慎腾有天赋得多,他的身体力量很强,修为也还可以。”
她说话的声音终于打破了双方对峙的情形。
慎康一扑而上,手从铁栅栏里伸出来,直抓涂山铃。
宋潜的手从斜里伸出,钳制住了慎康的手腕。
慎康嗷地大吼一声,用另一只手发动了攻击,然而他的手刚刚伸出栏杆,手腕就被捆仙绳捆住了。
宋潜速度极快地在慎康手腕上连绕几下,就把慎康的双手捆死在了一起。
涂山铃微微一笑,一直点出,正中慎康眉心,她手指一勾,一丝大妖的气息被抽离了出来,迅速融进她的身体消失不见。
慎康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甬道里再次响起脚步声,却是宋渊到了。
宋潜带头行礼,“大兄。”
涂山铃自然不能例外,“湛源君。”
宋渊看看涂山铃,又看看宋潜,笑着说:“阿潜,你最近心情似乎不错。”
宋潜不愿多谈与涂山铃有关的事情,以免增加暴露的风险,只淡淡道:“尚可。”
宋渊太知道自家弟弟了,遂蔼声对涂山铃道:“你们重光君看着清冷,实则最心软不过,你多在他身边待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涂山铃挑眉。
这语气听着有些不大对劲啊。
宋潜猛然转头,语气严厉,“大兄!”
宋渊连连摇头,摆摆手道:“罢了,随你吧。说正事,你亲自去慎家,怎么也没能将宋传带回来?”
宋潜下意识看涂山铃,却硬生生控制住了转头的动作,“忘了。”
自然不是忘了。
那日,他看到涂山铃追着宋传去了,回来时,却是一个人回来的,那么两人之间的恩怨多半了结了,他便不必再插手。
宋渊看了涂山铃一眼,挑眉问宋潜,“忘了?你可是重光君啊。”语气里多有打趣的意味。
宋潜转身就走。
涂山铃朝宋渊行礼,“这个人就多多劳烦湛源君看顾啦。”
宋渊看着有了点鲜活气儿的弟弟,由衷感到高兴。
恼羞成怒的弟弟依然可爱。
他叫来人把慎康转移到客房去,请了人给慎康治疗,便不再管了。
他有事儿要离开四海城一趟,刚才就是专门来看宋潜好不好的,见到宋潜没有犯病,他也就可以放心地出门了。
涂山铃跟在宋潜身后,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劲了,“阿潜,你带错路了。”
宋潜应声回头,“不回家?”
涂山铃连跑几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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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潜端坐在坐席上,整个人的气质跟宋玹家简陋的屋舍颇不相符。
涂山铃怡然自得地躺在躺椅上,晒着三月的暖阳。
宋玹推门而入,见到女儿回家了还很开心,但一转眼看到重光君也在,瞬间肝胆剧烈。
她跑过去一把拿掉涂山铃遮面的手帕,拧了一把她的脸,“你这孩子当真不晓事,重光君莅临,你竟连杯水都不给人倒。”
宋潜抬眸看来,眼中无喜无怒。
宋玹却心口一跳,赶紧走进了屋,向宋潜行礼,“不知重光君法驾亲临,多有怠慢,还请恕罪。”
宋潜:“无妨。”
宋玹忐忑地去给宋潜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便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屋里的气氛一度变得异常尴尬。
涂山铃蹦跳着进了屋,“阿娘,您不用跟他客气。”
宋玹低垂着脑袋,偏过脸,朝涂山铃使眼色,嘴里却道:“你这说的是人话吗?还不赶紧跟重光君道歉。”
涂山铃凑到桌边,手撑着脑袋问:“重光君,我需要道歉吗?”
宋潜眼里多了几分无奈,“不必。”
涂山铃带着几分得意地抱住了宋玹的胳膊,“瞧,重光君都说不必了呢!”
宋玹一把拧在了涂山铃腰上,警告自家女儿不要发疯,她压低声音道:“别以为你跟着重光君办了几件事就可以轻狂,你还嫩得很,虚心点学。”
她教训完涂山铃,又对宋潜歉然道:“都怪我没教好女儿……重光君您别跟她计较,有什么事儿跟我讲,我会教训她的。”
宋潜深深看了宋玹一眼,深觉多说无益,便拿出了涂山铃给宋玹买的东西。
宋玹大吃一惊,“这是?”
涂山铃笑吟吟地道:“我差事办得好,重光君赏我的。”
宋玹两只手连搓,显得很是不安,“她帮您办差是应该的,哪里当得如此多的赏赐……”
宋潜:“有功,当赏。”
涂山铃也道:“我还得陪重光君出去办事,这点赏赐……应该的啦。”
宋玹的关注点瞬间被拉跑偏了,“还要去?什么时候离开?”
涂山铃看了宋潜一眼,“今天就得离开。”
她不是不愿意跟宋玹相处,但是宋宁音毕竟是宋玹的女儿,她就算模仿得再像,在一起待久了,也很容易露馅儿,更何况她自个儿也不知道模仿得像不像,所以还是少回家为妙。
宋玹一骨碌爬起身,哒哒跑进内室,从柜子里拿出个布包,“你看看合身不合身。”
涂山铃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套新衣服,布料摸上去比她身上穿的要好,应该是宋玹这几天刚做的。
恍惚间,她眼前出现了彤鱼璟在灯下给她缝制新衣的模样。
母亲缝制的衣裳,所有针脚都密密的,所有线头都藏了起来,那时她明明已经大了,细小的线头已经伤不到她的皮肤了,但她的母亲依旧缝得仔细,从不假他人之手。
涂山铃眼眶忽然发酸,她掩饰似的揉了揉眼睛,故作轻松道:“太好了,又有新衣服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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