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吧,尹玄琛和白明轩心里都有数,这是从根子上摧毁厌火的统治,要不然不能把卷宗处理得这么仔细。
所以他们来问意见,主要还是想问问如何安排那三个投诚的人。
尹玄琛这么想了,也就这么问了。
涂山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尹玄琛偷偷朝白明轩看。
涂山铃:“你别看他,我待会儿也会问他。”
白明轩:“……”
我这是躺着也挨刀?
尹玄琛:“这三个人并不好处理,如果真的用了,那就是扎在半妖心中的刺。现在虽然不说是铁板一块吧,但至少如臂使指是能的。真要用了厌火人了,人心怕是要变了。”
他说着,偷偷瞄了一眼涂山铃的神色。
涂山铃:“你继续说。”
尹玄琛:“可是……话都放出去了,再想反悔,那肯定是不行的,朝令夕改的事情我们不能干。”
他说到这里,心里多了一丝明悟,他知道涂山铃要干什么了。
他越说越顺,“但我们不杀他们,并不代表别人不杀。
“我们只需要大力褒奖这三人,就算是千金买马骨了。
“但那些心怀故国的厌火人能放过他们吗?必须不能啊!所以肯定刺杀不断。
“我们只要守卫得不那么严密,他们就死定了。”
涂山铃就问白明轩,“你觉得呢?”
白明轩惊呆了,这事儿还能这样办的啊?
他迟疑地道:“好……吧?”
涂山铃:“你也觉得好,那就照他说的办!”
尹玄琛几乎跳起来。
怎么就是照我说的办了呢!我明明是按照你的心意猜的啊!
再看白明轩那眼神,他都能从中读出“你好毒”三个字来。
尹玄琛:“前辈!”
涂山铃:“要吃糕吗?你师父刚从外面买回来的,还热乎着。吃吧,干净得很,你师父去买的时候,连人家后厨都看过了,那是纤尘不染,才下手买的。”
嗐!谁在乎这个了。
男人吃得脏不生疮!
尹玄琛到底还是拿了块点心,继续忙糟心的事情去了。
白明轩指指自己。
涂山铃:“拿吧,拿吧,爱吃就多拿点。”
白明轩当真拿了两块,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还特别矫情地用手帕包了一块,看到薛耀时,还顺手递给了薛耀。
薛耀当是啥宝贝呢,乐呵呵打开,结果就是一块山楂糕。
闲的!
街上敲锣打鼓的,让人集合。
城里的人战战兢兢的,谁都不知道这群妖怪准备干什么。
他们又不敢不听话,万一不出去,再给半妖杀进家里来了咋办?
走吧,叫集合那就集合吧,别犟着了。
挨家挨户的人都开始往外走,汇聚到一起朝菜市口集中。
菜市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些人一看到方向,差不多就猜到叫他们来干嘛了。
菜市口是干嘛使的,那是杀头示众的地方。
不少人都白了脸。
薛耀尚且意识不到他得了个什么差事,他手里拿着判决书,坐在高台上,自觉威风极了。
人像蚂蚁一般朝这边聚集。
等不再有人继续汇聚,薛耀朝旁边招了招手,自然有半妖击鼓。
一队队犯人被押上了刑台。
这些人之前听到尹玄琛和白明轩保证祸不及家人,还想着死就死自己,心里一阵放松。
可真到了高台之上,他们才发现原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呢!
立刻就有人直往下出溜,“饶命,饶命啊,我们愿意效命,只求不死。”
高台上都是这样的声音。
台下的人看得皱起了眉头。
这些是他们用税收奉养起来的老爷们,他们怎么能这么没有骨气,要认贼作父呢?!
又有些同仇敌忾起来,认为半妖可恶,这样羞辱厌火人。
薛耀接过土喇叭,清了清嗓子,“安静。”
并没有人理他。
薛耀皱起了眉头,怒喝一声,“都给我安静一点。”
台下的人都安静了,都怯怯地看着他。
薛耀无奈得很,你们早安静不就完事儿了么,非得把关系弄得这么僵做什么?
他举起判决书,“叶明,为官三十三载,共贪墨了银子一亿七千万两……”
什么修筑堤坝的钱,什么赈济灾民的钱,什么抄没犯官家产的银子,就没有这人不敢贪的。
这些杀千刀的狗东西,该死!
台下的人情绪立刻就不一样了。
谁还没个老家啊,谁家老家的人没被欺负过啊,谁家的人被欺压了找不到人给主持公道啊。
官官相护,老百姓拿他们没一点办法!
他们不气吗?不恨吗?
怎么可能!
谁都不是面团捏的,谁还没点血性了!
只是他们的家仇家恨,在国仇国恨面前,真的不算什么,他们所有的仇恨都冲着半妖去了。
但随着薛耀一条罪状一条罪状往下念,他们压抑在心中的怨念被一点一点勾了起来。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杀了他!”
群情激奋起来,“杀了他!”
喊杀声震天。
薛耀往下压压手,“我还没有念完。现在列举的所有罪状都属实,可以经得起查证。叶明,判凌迟。”
叶明连跪都跪不住了,身子一软,朝旁边倒去。
旁边等待判决的人浑身抖如筛糠,有的人身下一热,却是被吓得尿了。
薛耀没管那些犯人的反应,他继续往下念。
他脑子中对于凌迟啊,斩首啊,绞刑啊,都没有概念,对他来说只是个词汇而已,念判决书念得可淡定了。
不过刑罚确实是比较重的,只是重在个人身上而已,没有牵连家人,只不过这些人的家产都会被抄没,只会留下合法所得。
这些东西涂山铃过过目,她并没有提出意义,直接同意了。
乱世用重典,这是她几十年前就明白的道理。
薛耀单是宣读判决书就宣读得口干舌燥的,他朝旁边招招手,“你来,帮我读会儿。”
嗓子确实是要冒烟了。
半妖面露难色,“大人,属下……不认识字儿。”
薛耀呆了一瞬间,摆摆手,“算了,我来吧,你帮我找口水来。”
他以前觉得读书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毕竟他大伯规定,凡七岁以上孩童,无论男女,必须进学。
却原来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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