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铃心说她大概不至于那么倒霉吧,就遇上了那为数不多的情况。
于是她问:“你这里可来过一个名叫顾怜的女子,就是那个曾经跟在天乐元君身后的小姑娘。”
梁路摇头。
涂山铃:“是没见过,还是不认识?”
梁路:“没见过,如果我见过,定然会妥善安置她,然而城中并无这号人物。”
涂山铃心说:原来我还真就这么倒霉。
她悻悻然道:“你可知道什么特殊的方法,能够将之找到?”
梁路:“你如何确定她不是转世了,而是来了且末?”
涂山铃:“她怨念深重,无法投胎。”
梁路:“如何确定?”
涂山铃:“其尸身已经成煞,差一步就到旱魃,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梁路想了想道:“神魂一道颇为玄妙,你倒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了。
“人死时,因怨气,确实有可能化为鬼尸僵,然而这种变化却有条件限制。
“成了鬼,就无法成为行尸,更不可能深埋地下多年,再变成僵尸。
“如果一个人的神魂和尸身同时转化,这不符合天道公平。
“我们都知道神魂是可以驱使身体的,若一只厉鬼再驱使一具煞尸,那岂不是无敌于天下了。
“是以这种情况绝不会出现。我可以断言,顾怜的神魂要么已经投胎了,要么在死去的时候就已经湮灭了。”
涂山铃颔首。
这倒是符合幕后之人谨慎的作风。
从祁昕的描述中,她可以听出,鞠昇到得非常快,而且云卫也随时有可能回到静室。
在那种情况下,幕后黑手为了保险期间,根本不会露面湮灭祁昕的神魂。
而顾怜就不同了,顾怜陨落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竹山,而且对幕后黑手并无防备,在她受到幕后黑手雷霆万钧的杀招时,人恐怕都还是懵的,自然也就无从谈起让一丝神魂逃走了。
涂山铃看着梁路。
梁路就任由涂山铃看。
涂山铃觉得梁路的嫌疑基本排除了。
如果是他,他怎么可能把祁昕留在城里,留在这里就有秘密曝光的一天啊。
“那么我最后问一个问题。鞠昇神魂强大,一般而言不可能被湮灭,那么他的尸身为什么也变成了行尸?”
梁路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吃惊得非常明显,“你说鞠昇死了?”
涂山铃:“……嗯。”
这位的消息还真够鼻塞的,鞠昇的尸身破坏了大半个鞠家的事情他都不知道。
他果然如他所说,真是一点都不关心别人家的事情啊!
梁路:“谁能杀了他!”
涂山铃:“我们也很想知道。所以我才问你那个问题啊。”
梁路陷入了沉思。
他觉得这事儿很不可思议。
神识是伴随着修为的增长而逐渐强大的。
像他们这样的修为,在自知可能会死的时候,身体本能地会将神魂护在灵台之内。
灵台是最脆弱的,也是最坚固的。
脆弱是因为稍微倏忽大意,灵台就会被污染,进而让人产生心魔。
而最坚固是因为只要神魂被收入了灵台之内,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外人基本别想杀灭神魂。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如果敢于冒险,可以放出自己的神魂,侵入对方的神魂,将其绞杀。
但在别人的主场作战是十分不利的,很有可能死的是自己。
除非修为高出对方很多,才有可能做得到。
想到这里,梁路朝涂山铃看来。
涂山铃无语,“你别看我,我是最近才晋阶的太虚境。”
梁路这才收回了视线。
涂山铃:“会不会是你的认识出现了错误,如果神魂强大,其实神魂含冤可以成鬼,而肉身可以成煞?”
梁路:“不可能。这不是神魂强大不强大的问题,是天道不允许的问题。”
这样说的话,鞠昇的神魂消失得太奇怪了。
一直沉默着的宋潜却忽然开了口,“如果是他自愿的呢?”
他的眼睛直直看向涂山铃。
涂山铃:“你是说他自愿消散神魂?这是为什么?他这样做连转生的机会都没了。”
宋潜的视线朝外面看去。
在这里,他是最能理解这种心态的。
他曾经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他不能毁灭这个世界,那就毁灭自己。
梁路:“虽然这种说法很傻,但也不是没可能。如果在灵台自我保护神魂前,他主观不想要活下去,这种保护也就会失效了。
“神魂悬于肉身外,其实是不能久存的,哪怕没有外力作用,也会很快消散。”
宋潜紧抿着唇。
涂山铃看了他一眼,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快。
她起身道:“多谢如实告知,我们就先告辞了。啊,对了,我们就这样带走祁昕,没问题吧?”
梁路:“她应该知道应该带什么东西离开,没问题的。”
涂山铃知道梁路指的是路边长的那些果子。
她朝着梁路拱拱手,便与宋潜并肩离开了。
祁昕已经在路边等着他们了。
她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整个人没有丝毫精神,而之前华丽繁复的衣衫也被她换了下来,重新穿上了样式简单的交领和八幅湘裙。
涂山铃:“东西带齐了吗?”
祁昕拍拍包裹,“带着的。”
涂山铃转身朝且末外走。
祁昕紧追几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自私?”
涂山铃挑眉看着祁昕。
祁昕:“我知道,你们肯定都是这样认为的。你们站在鞠昇的立场上,都会觉得他为我而死,我怎么都该为他守着。
“可你们不知道日子还长着,自己却孤孤单单的,平时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那种滋味多难受。”
宋潜太知道这种感受了。
世上的人茫茫多,而他内心的孤单却不能稍减半分。
正因为知道这种感受,他现在反而说不出一句指责祁昕的话了。
涂山铃以为宋潜肯定会批评祁昕几句,祁昕再怎么孤单,都不应该再在他们师兄弟之间找对象。
然而她却料错了,宋潜竟然保持了沉默。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祁昕咬着嘴唇,“你们果然是嫌弃我的。我知道我脏,我配不上……”
涂山铃的头开始痛了,“我们不反对也不支持,你若能搞定梁路,你尽管去,我们不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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