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羊皮卷的主人,是他来了!他用了魇胜术,很快就会找过来,你在这躲着,我得去把他引开!”
陈通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给自己下的咒,但这也并非有什么好值得惊讶的。
所谓魇胜术,能够指物代形,禁劾一切生灵。魇胜术说来诀窍甚易,便是把旁人的一缕气息摄来,封入一件镇物之中,比如竹筷,树枝,纸人,草人等物。只要针对这些镇物下手,诸如什么戳心,剜眼,剖心,折手足,抽耳光,种种伤害便会出现在所要魇胜之人的身上。
陈通在竹节帮生活这么些年,若说那人能找到附着自己气息的事物,也不是什么难事,当然,这里头肯定有人通风,否则那羊皮卷的主人不可能针对自己。
只是此时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不拘是哪个通的风报的信,他也已经被羊皮卷主人给盯上了。
羊皮卷主人既然练成了魇胜术,法力定然是在他之上的,别说他如今根本没有对敌的手段,便是有,只怕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因此也只能逃,然而带着玉姐儿逃,显然是躲不过的。
唯一的办法,也只能先把人引开,至少不能让玉姐儿也随着自己被那人盯上。
“我跟你一起,我不怕!”
玉姐儿不舍,那羊皮卷上的三阴食气法,还是她给陈通读出来的,自然也明白什么是魇胜术,更是知道陈通这一去,很可能就是生死难料。
她不想让陈通死,可惜她也明白这根本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所以她想跟着陈通一起。
“姐姐,你听我的,我如今炼有法力,只要死命的逃,他也不一定能够追的上我,若是带上你,我二人指定是跑不了的,我希望你活着,等着我回来。”
陈通握紧玉姐儿的手,随即也不敢耽误,紧紧的抱了玉姐儿一下,真气运转,径直朝着院门外奔去。
“陈郎!”
身后玉姐儿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陈通身形一顿,最终还没有迟疑,离开了此地。
……
而就在陈通离开了清水巷之后,西城竹节帮驻地,一名手里握着纸人,刚刚起身的老妪,忽然顿住了身形。老妪身材佝偻,一身邋遢灰袍笼罩,面上积着污垢,沟壑纵横。一手银针,一手纸人,双手枯瘦非常,鸡皮鹤发,显得极为苍老。
老妪顿住身形,若有所思的朝着手里胸口扎上了银针的纸人看了一眼。
“察觉了?看来是已经练成了真气了,倒是有些天分……”
“前辈!我已经照着您的做了,您那徒弟还是我亲自安葬的,才让她入土为安,前辈能否看在这份上,收我做个随从,不敢多求,只求能够跟在您身边就行。”
老妪的身前身旁跪着一个少年,不住地磕头,额头都被磨出了血印,少年身形矮瘦,抬首间依稀能够看轻模样,正是左四。
“谁告诉你那是我徒弟的?”
老妪古怪一笑,声音如同破败的金铁摩擦,十分的沙哑。
左四身形蓦然一僵。
“小小年纪,心机不少,我看你面相,就是个养不熟的,还想跟着姥姥我?也不知你哪里来的胆子,你既然知道那小子拿了我的东西,想必也是见过,那就饶你不得了。”
老妪言闭,不看左四难以置信的眼神,抬手一挥,只眼见得左四眉心已经多了一枚针孔。
老妪处理了左四,也不看身后遍地的竹节帮帮众尸首,身形一起,便一跃而出,飘飘乎遁入了黑夜之中。所去方向,正是陈通离去所在。
……
陈通知道虽然不知道羊皮卷的主人是个老妪,更不知道通风报信的人是左四。
但是他知道既然有人用魇胜术对付他,那么就一定会追来。
所以一路忍着心口的疼痛,真气灌注双腿,便埋头狂奔,一路卷起尘土飞扬。
陈通没学过什么武功,但是前世的见识,加上在药铺所学的人体经脉知识,让他琢磨出了几个真气的运用方法。
这半吊子的轻功,正是成果之一。
也不知跑了多久,陈通竟发现自己来到了乱葬岗。
他对乱葬岗印象深刻,因为他以前在竹节帮的时候,就没少在在这里抛尸,除此之外,在这里埋葬的那名少女,也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只不过跑到这里之后,陈通体内的真气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倒不是因为耗费真气奔跑的缘故,更多的是为了抵抗魇胜术的折磨。
在最后一缕真气耗掉之后,陈通‘噗通’一下,瞬间栽倒在了乱葬岗不知哪个坟头之上。
栽倒的瞬间,陈通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的画面,不过最终还是留在了玉姐儿娇俏的脸上,辛口的刺痛让他明白,他已经没有气力再逃了。
“姐姐啊,一定别等我,离开章州城,找个良人嫁了吧……”
陈通心中暗叹。
“无人指点,竟也被你练成了食气法,倒也有几分运道。”
正在这时,一道沙哑刺耳的声音在陈通的耳畔响起,陈通勉强忍住心口的痛楚,爬起身来,踉跄两步,便看到了月色之下,如同老鬼模样的佝偻老妪。
“东西交出来吧。”
老妪一双浑浊老眼,如同积年恶鬼,让人看了便不由汗毛倒竖。
“东西就在我身上,要拿自己拿。”
陈通心气一落,忽然觉得无比的放松,他知道死亡将近,前世忍了一辈子,这辈子同样从小忍到大,他不想在听别人的吩咐了。
老妪皱眉,本就如同老树皮的面上,更显几分狰狞。
转眼古怪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指尖轻弹,只见右手之上那纸人胸口的银针,瞬间化作一道毫光,透过纸人,也投过了陈通的心口。
“噗!”
一口热血喷出,陈通仰面而倒,跌落地面的瞬间,他的脑袋不自主的转过来,似乎看到了自己给那个绿裙少女立下的坟头。
“也不知有没有人会给我立个坟头呢……”
意识消失的最后时刻,陈通的脑海里,有些荒唐的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
随后,便是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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