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都是相知相熟多年的老兄弟,大家都非常清楚李乙丑的底细。
几年之前,李乙丑是个一文不值的穷光蛋,却以非常神秘的方式瞬间崛起,先是贩运私盐发了大财。又鼓捣出了城西铁器厂,转瞬之间就做了大官,顺带着也让大家都沾了光。仔细回想起来,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做梦一样。
李乙丑本人也曾有意无意的做出过暗示: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一位神仙在暗地里帮忙,要不然怎么会如此的顺利?一群连饭都吃不饱的穷光蛋又怎么可能成为今日的朝廷命官?
既然李乙丑说此战已经得到了那位神仙的指点,必然会象前几次那样,出现一个让大家做梦都想不到的奇迹。
李乙丑是被神仙眷顾的幸运儿,这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在军中流传甚广,从昨天晚上开始,各个和李指挥私交甚密的营官都有意无意的透露出一个消息:此战之前,李指挥已经得到了神仙的指点,只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就可以一举扭转越来越不利的战局。
自古以来,越是神秘的传说就越有市场,经过口口相传的发酵之后,“神佛眷顾”的传闻越传越广,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尤其是那些曾经跟随参与过东平大战的基层军官,更是对此深信不疑,并且列举出铁一般的事实来佐证此事:
“当时东平一战,李指挥于我等深入鞑子营中,只见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那道光柱耀眼夺目,鞑子见到之后立刻不能视物,全都成了睁眼瞎,我们自然可以如入无人之境……”
电击器上的手电筒发出的强光成了最好的证明,一再提起一再渲染之后,早已经改的面目全非。到了拂晓十分,很多民兵甚至相信李乙丑有撒都成本的神仙手段,可以轻而易举的击败对面的敌军。
当年在东平之时,几十个盐贩子就可以在清军营中杀个通透,现如今几千全副武装的弟兄,击败十倍之敌也就显得不那么夸张了。
作为一个饱读圣贤书的清流,文秀之从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传说,更不相信李乙丑有什么通天彻地的神仙法宝,只是单纯的把这种传说当中是李乙丑激励士气的手段。
眼下士兵伤亡甚重,士气已大不如前,只要能激起士兵们的杀敌之心,就算是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日头已经升起房檐高低,对面的清军又一次摆开阵势。从队型上来看,今天的进攻和前几日没有什么分别,只是规模更大……
“李指挥……”在战斗打响的前一刻,监军大人文秀之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你……你怎么把俘虏全都给杀了?”
杀俘的事情是在昨天晚上进行的,由营官庄有财亲自带队,将俘获的清兵斩杀的干干净净,一个都没有留下。直到现在,身为监军的文秀之才知道这个事情。
“今日一战需倾尽全力,不能再留下太多的士卒看管俘虏,只能全部格杀。”
俘获大多都带着伤,这个时代从来就没有“优待俘虏”的概念,也不可能给俘虏进行医治,反而象通常那样死命的压榨他们,稍不顺从就会当场格杀。对于俘虏而言,不管是因为伤重不治还是被当场砍死,都可以算作是“正常死亡”。
按照文秀之原本的安排,肯定是要把这些俘虏带回去当做军功的,万万没有想到李乙丑会不声不响的把俘虏杀了个精光。
虽说杀俘不祥,但李乙丑的解释却合情合理,时下战局危急,留下俘虏的性命反而是一种隐患,反而不如杀个干净来的放心一些。
正要再说点什么,战鼓声已经响起,清军开始进攻了!
一直以来,文秀之都认为自己适合运筹帷幄,阵前真刀真枪的厮杀实在不是他的强项,听到战鼓声,马上就很明智的退回到大帐之中去了。
杀掉厉天成,确实让汉军们不敢再发出任何“不和谐”的声音,在厚赏和黑甲督战队的长刀面前,数量庞大的汉军确确实实更加卖力气了,但是伤亡也大的吓人。
两日强攻,就折损了三千多人,其中还有四百多个满洲勇士,接近前五天的伤亡数字。
这么大的伤亡,逐渐让叶布舒认识到,当初厉天成的战术其实是正确的,但他一点都不后悔杀了厉天成。
汉军就是炮灰,就是用来消耗的,随时都可以补充。只要满洲勇士的伤亡数字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只要可以快速攻克东昌,只要可以尽快和东南方向的策应部汇合,那点伤亡数字根本就微不足道。
就连一直对汉人表现的非常礼遇的皇阿玛,也在私下里说过很多次了:“汉军要酌情使用。”
叶布舒非常清楚“酌情使用”的意思,如果说满洲八旗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汉军连奴才都算不上,只能算作是消耗品。
无谓的消耗当然不值得提倡,但是到了必须使用消耗品的时候,就算是皇太极本人也绝不吝惜。
虽然汉军在这两天的战斗中损耗极大,却也不是没有效果。
以汉军为先导,不顾一切的猛冲猛打,在消耗自身的同时,也把对面的明军消耗的筋疲力尽。昨天一日,就连续填平了四道拒兵壕,逼的当面之敌一退再退。虽然这些只会挖沟的家伙又连夜挖出了两道深壕,却已经把他们压到了城墙附近。
身后不远处就是护城河,他们已经不可能再挖出更多的拒兵壕了,他们回旋的余地已经所剩无几,只要再象这样打一天,最多两日,就能将之歼灭,或者把他们逼到已经残破不堪的东昌城中龟缩起来。
通过这两天的战斗,叶布舒已经适应了淮扬民练的阵地战,并且很敏锐的察觉到对方渐渐开始显露出来的疲态。
敌军已疲,正是决战的最好时机,是时候全军压上了。
“把厉天成的脑袋挑起来给那些汉军看到,免得他们忘记了什么叫做军法。”叶布舒很有信心的说道:“竖起我的仪仗和认旗,要他们知道我就在身后督战,畏缩不前者、左右观望者,斩!”
云纹水龙旗高高飘扬,战斗非常顺利。
“报主子知道,我军连破两道深壕,已将敌逼入绝境。”
才刚刚开战一个时辰都不到,就取得了不错的进展,让叶布舒的心情大好,登上高高耸立的寮车遥望远处。
果不其然,在清军凶猛的攻势之下,对面的敌军已经龟缩在一个狭小的区域之内。心中虽然大喜过望,还是没有忘记适当的表现一下上位者应有的气度,仿佛早就料到会是这种局面似的,故意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云淡风清的说道:“明军疲惫,怎能挡我雷霆一击?”
前天杀掉厉天成的时候,就连札鲁贺都认为叶布舒做的有些过火。不管怎么说,厉天成都是带兵的佐领,阵前斩将是兵家大忌,就算是皇太极也不会那么草率。可是事实证明,这不是草率而是果断。
跟在叶布舒鞍前马后伺候了这么些时日,札鲁贺早已经把这个小主子的心思给吃透了,赶紧打个了个千儿,用很明显的阿谀语气说道:“还在小主子英明,斩了那畏敌不前的厉天成,我军果然士气大振。说句该掌嘴的话,便是大汗当年也没有小主子这般的凌厉和果断。”
札鲁贺说的大汗,当然是特指皇太极。满清立国之后,大汗的称号再已改为皇帝陛下,若是汉军用错了称呼,就要狠狠的责罚,但札鲁贺的八旗子弟,又跟随爱新觉罗家这么多年,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奴才,故意以大汗相称,反而显得更加亲切。
“怎敢和皇阿玛相提并论?只是带兵久了,略略有些心得而已。汉人终究不可靠……”
“小主子英明,要不用鞭子抽他们,这些汉军就不肯真的卖力气。”
一直以来,叶布舒都把札鲁贺当作是战功赫赫的猛将,今日却觉得他有点阿谀的过分了,马屁也拍的太明显。仔细想想,札鲁贺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真正的打过仗了。
札鲁贺就和那些满洲的勋贵们一样,已经老了,大清国还是应该交给锐意进取得年轻人比较好,这是叶布舒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虽然有些反感札鲁贺的奉承,可这两记马屁拍的实在是太舒服了,让他感觉十分受用。
“攻破东昌之后,钱粮布帛牲畜奴隶,所有收获我丝毫不取,全部留给勇士们,当然也少不了你的那一份。”
整个城市的所有财富,钱粮牲畜和丁壮,尤其是那些貌美恭顺的女奴,早已让满洲的勇士们垂涎已久。叶布舒又表现的非常慷慨,立刻就让札鲁贺心中大喜,阿谀之态表现的更加明显,连那个“小”字都直接省略了:“主子慷慨,谢主子厚赏。”
尽可能的拉拢八旗子弟,用明人的财富来收买人心,这对于叶布舒有莫大的好处,也是他的外祖父苏而剌大贝勒一直在叮嘱的事情
只要能打胜仗,只要有足够的威望和足够多的八旗兵丁支持,福临和博果尔那两个小娃娃根本就不是叶布舒的对手。
和大清国的储君之位比起来,些许的钱粮奴隶有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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