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奉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命是保住了,但是……”
纵然他是华佗在世,也不可能生死人肉白骨。
今日的情景,若是换成一个一向健康却偶尔生病的人,只怕也是撑不下去的。
但秦扶桑却不一样,他这么多年,仿佛习惯了在濒死边缘挣扎,竟然还撑了下来。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救他下一次,”皇甫奉道,“我甚至都不知道,他这一次能不能活下来。”
原本没有皇甫奉,秦扶桑从那陵寝里出来就该死了,他将秦扶桑从悬崖边缘拖了回来,璇妃却又狠狠推了秦扶桑一把。
“世上竟有这样心狠的母亲,”沈宜安微微抿唇,“老头儿,若是方便的话,这几日你还是多去看看他吧。”
皇甫奉点了点头,并未拒绝。
身为一个大夫,他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被自己救助过的人赴死。
“那璇妃呢?”
沈宜安抬头看皇甫奉。
皇甫奉的眸色微微沉了几分,“不知道,我倒是希望秦岐能真的杀了这个毒妇。”
皇甫奉从前,也是有一个女儿的,只是他女儿死得早,那时候,他虽然学了医术,但却没有多么精通,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救不了。
他曾抱着女儿的尸体在暴风雪里跋涉三里,从那天开始,他醉心医术。
他见不得杀害幼儿的事情,更见不得有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
这也是他当年初见沈宜安,就决定要帮她的原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皇甫奉甚至比沈宜安还要憎恨楚和靖。
但这一切,也只是皇甫奉的希望而已。
第二日,楚沉瑜告诉沈宜安,璇妃并未遭受什么严重的惩罚。
“她到底是坏了皇上的孩子,皇上不得不顾忌着,再者说……”楚沉瑜沉默了一会儿,方才低声道,“在皇上眼里,秦扶苏,也一向没有多重要,就连他这次见秦扶桑身死而如此着急,都已经够让人吃惊的了。”
这倒是实情。
秦之亥还比秦扶桑年幼几岁,但如今已经是胡王了,秦扶桑却还只是一个皇子。
秦国比他年长的皇子,都已经封王,而比他年幼的,也有好几个都有了爵位。
“我明日要进宫去给璇妃请安的,你和我一起去吧,顺便找机会去瞧瞧他。”
楚沉瑜知晓沈宜安有几分担心秦扶桑,便道。
沈宜安点了点头。
第二日清晨,立于马车旁的秦之亥看到沈宜安跟着楚沉瑜一起过来,脸色就瞬间沉了沉。
他不肯让自己和楚沉瑜分毫单独相处的时间被人打扰。
“李高,再找一辆马车来。”他微微沉着脸道。
李高一见,便知道这是胡王又生气了,他一向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平素里的面无表情已经算是喜悦,如今沉着脸,便是恼了。
他手底下的人动作利索,不过一小会儿功夫,另外一辆马车就已经停在旁边了。
还不等秦之亥说什么,楚沉瑜就瞬间眼睛一亮,“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和小安有些悄悄话要说,快点,小安,来我们俩坐这一辆。”
大约也只有楚沉瑜这样没什么心眼的人,才看不出秦之亥的本来意思。
秦之亥被她气得呼吸都不顺畅,然忍了又忍,还是只能乖乖爬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李高在旁边啧啧一叹,这么多年来,楚沉瑜算是头一个能叫自家王爷吃瘪的人。
虽然比起别的国家来,秦岐膝下算是人丁兴旺,但当年越王反吴,十年种粮十年生育,一个国家想要扩张,最要紧的就是人。
只要有足够多的人,他便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而那些良将再好用,也不如自己的儿子好用。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将帅造反,带兵逼宫,若是自己儿子带的兵,那秦国也没有换了血脉。
所以秦岐还是很看重子嗣的。
只是好像在这件事之前,秦岐从未将秦扶桑视为自己的子嗣。
他这次对秦扶桑的看重,让整个朝野都为之震惊。
连璇妃那一刻都以为,自己当真是活不成了。
但还是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她一命。
抚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之时,璇妃是有几分倨傲的。
私底下,她曾和嬷嬷说过,扶苏就是和那个病秧子不一样,扶苏永远都会护着自己的母妃,而病秧子却只会惹麻烦。
璇妃是打心眼里把这个孩子当成了秦扶苏,她甚至没有给这个孩子想过新名字。
楚沉瑜从前在楚国的时候,就不甚擅长和后宫的各位娘娘来往,如今见了璇妃,也不过只是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沉默了下来。
沈宜安在外头等她,她也着急出去,但璇妃不放人,她也不好意思刚坐了不到一刻钟就告辞。
“公主嫁给胡王,也有一段时日了。”璇妃微微后仰着身子,靠在了贵妃椅上,腰上还垫着厚厚的软垫。
“是,娘娘。”
“皇上喜欢子嗣,公主也该早日为皇上生下个皇孙。”
楚沉瑜微微抿唇,其实自打成婚以来,她和秦之亥还没有同房过。
她早就做好了要履行夫妻义务的准备,若不是秦之亥,她早就死在了秦蒙的手里。
但秦之亥却并不如外界传言一般凶狠。
他在外名声,好像比秦蒙还差几分,但却从来不曾逼迫她做过什么,甚至,还帮过她许多。
“没有娘娘这样好的福气。”楚沉瑜低头,轻声道。
璇妃顶看重她腹中这一胎,楚沉瑜这话算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便也不继续和她为难。
沈宜安就在宫殿外头百无聊赖地等着,冷不防一抬头,就撞进了一人眸子里头。
她微微欠了欠身,“娘娘金安。”
她虽不识得这人,但看衣裳礼制,不是妃也是嫔,叫娘娘总是没错的。
瑜妃缓步过来,往里头看了一眼,又往前一步道:“这位妹妹,本宫从前倒是未见过的。”
“民女是陪着胡王妃进宫来的。”
瑜妃轻轻点了点头。
她细细将沈宜安从头看到脚,又拉起她的手来,“这倒是巧了,不知为何,本宫瞧着你便觉得欢喜,此刻胡王妃在里头,本宫也不方便进去探望璇妃,不如你陪本宫到那边去坐坐,说说话?”
沈宜安一惊,但也不好拒绝。
前次她和秦扶桑出事,听说最后抓到的罪魁祸首是玉嫔。
而这玉嫔,却和瑜妃是一条船上的人。
玉嫔如今落难,瑜妃在宫中也少了个帮手,再加上璇妃怀孕,若不是秦扶桑的事情惹得秦岐不悦,只怕她如今日子更加难过。
沈宜安本以为瑜妃会对她多加刁难,没想到过去说了几句话后才发现,这瑜妃当真和宫外传言一样,是个脾气顶好的,说话也是温声细语,叫人浑身上下无一个毛孔不畅快。
瑜妃倒没问她其他的,一直在说秦国和楚国不同的风土人情,半句不适宜或者可能敏感的话都没有触及到,沈宜安平生还从未见过,如此识趣且叫人舒服的女人。
“瞧瞧,和你说了这么一会儿话,时间都忘了,胡王妃已经出来了,你也赶紧过去吧。”瑜妃拍了拍沈宜安的手腕笑道。
沈宜安回头去看,见楚沉瑜已经出了院子。
蓦地,她感觉到手腕上多了个温热的东西。
“可不许推辞,”还不等她说话,瑜妃便笑道,“本宫瞧着你便欢喜,这点东西只当是见面礼了,你往后进宫若是方便,便去本宫殿里说说话,也省得要在这大太阳下头晒。”
说完,瑜妃便起身,与楚沉瑜擦肩而过的时候,还互相点头示意,都没有给沈宜安一个谢恩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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