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妾沈宜安,参见皇上。”沈宜安叩拜行礼。
顾惜月通红着眸子看她,嫉恨的目光几乎要在她身上穿出孔来。
“你来所为何事?”秦歧沉声问道。
其实之前想叫苏梓椋来的时候,众人也商议过,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
按理来说,苏梓椋是不该知道大殿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自然也就不该未卜先知来救秦扶桑。
届时,不光是显现出秦扶桑的实力,也会让秦歧过于忌惮。
但凡事难能两全。
在听到来人乃是沈宜安的时候,秦扶桑并未有多少惊诧,仿佛是早就料到她会来一般。
只是,他藏在袖子里的右手已经悄悄握了起来,他到底还是不放心的。
“回皇上的话,妾身担心王爷会有危险,所以前来营救。”沈宜安低着头答道。
在门口的时候,她还是很紧张的,但不知为何,踩着一路长阶上来以后,她的心却忽然沉稳了许多。
“哦?”秦歧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呵,今日之事,连朕都不曾提前知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朕这大殿之中,还有你的内应吗?”
秦歧一边说,一边扫视过去,常乐公公腿一软,赶紧跪下。
“还是说,你早就提前知晓,今日的一切,根本就是你和他们提前谋划好的!”
不管哪一个可能,都是沈宜安承担不起的罪责。
秦扶桑那一刻都想要跪下,将所有的事情都认在自己身上。
跪在他身旁的沈宜安抬起头来,脊背直得像是能穿破云霄的剑。
“都不是,婢妾并无本事在皇上身边安插眼线,更是不必要在今日安排这样一场闹剧给皇上添堵,婢妾乃是后院妇人,日常所见,也多是后院中事。”
沈宜安不慌不忙开口,“今日宫中有事,知道的人不在少数,程将军与皇上密谈多时,王爷和王妃先后进宫,为夫妻却并未同行,本就叫人生疑。”
“且婢妾如今掌管宣王后院中馈,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是能听说一些的,前些日子,王妃让人找了工匠和玉料,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但是婢妾留意了一下,这玉料和当年皇上赏赐给璇妃娘娘的玉料十分相像,而且今早,丫鬟打扫的时候,从王妃的房间里找到了画着王爷贴身玉佩的图纸,这样的事情,婢妾不能不多想。”
“婢妾想,恐怕是王妃让人做了和王爷贴身玉佩一样的东西,想要做什么,婢妾若是想错了,那便是婢妾胡乱揣度王妃,回去不管是打是罚婢妾都认了,但若婢妾猜对了,今日不管背着什么风险,婢妾都要来救王爷。”
“因为,”沈宜安对上秦歧的眸子,“王爷乃是婢妾的夫君,他护佑婢妾多次,此等恩情与情谊,婢妾此生不忘。”
“你胡说!”
其他人尚未开口,顾惜月已经气得跳脚。
她猩红着眸子啐骂道:“沈宜安你还要不要脸!大殿之上说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你让王爷以何自处!”
“那么王妃偷偷仿制王爷的玉佩,为的又是什么?”
“你胡说!那玉佩就是王爷的,是真的!”
“王妃为何这样笃定?”
不同于顾惜月的气急败坏,沈宜安倒是一脸的沉静,但是却步步紧逼,将顾惜月逼迫到了陷阱边缘。
果不其然,下一秒,顾惜月就纵身跳了下去。
“那是程将军拿到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话刚出口,顾惜月就后悔了。
沈宜安缓缓挑起一个笑容来,程立武面色大变。
他早就该想到,能被自己三言两语就哄骗得举报自己夫君的女人,又能聪明到哪里去!
“皇上……”程立武磕头,想要解释。
然顾惜月却心一横道:“没错,这玉佩就是程将军拿到的!这段时间程将军与王爷来往密切,纵然遮遮掩掩,但要是仔细去查,总是能查到的,你不要以为你编出什么谎话来,皇上就会相信,这玉佩可是当年皇上赏赐给璇妃,璇妃又赏赐给王爷的,到底是真是假,你以为皇上看不出来吗!”
事已至此,顾惜月也只能咬死了自己刚刚所说的话,不然若是继续被沈宜安牵着鼻子走,这样谎报军情的罪过,如果处罚下来,只怕父亲也不应该护得住她。
她可不想变成顾倾城那样,日日缩在那个黑漆漆的房间里,永无出头之日。
“程爱卿,王妃刚刚所说,可是真的?”秦歧看向程立武。
程立武出了一额头的汗,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顾惜月这个女人,蠢笨如斯!
但他要是现在和顾惜月唱反调,岂不是秦扶桑就能坐山观虎斗了!
纵然明知前面是坑,也只能跳下去了!
于是程立武硬着头皮开口,“没错,臣……臣之前没有说实话,是不想牵扯太多进来,其实这玉佩,的确是王爷给臣的……臣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跟在胡王身边的,这件事,整个咸阳都是知道的,但是宣王找到臣,希望臣能帮他做一点事情,并且对臣许以高官厚禄,臣,臣也是想着……想着王妃出身顾家,定然是和顾大人一样,从国家和大局来考虑的,所以……所以臣就将此事告诉了王妃,王妃怕臣牵扯太多会被宣王报复,这才和臣说,这事……由她一力承担。”
程立武想,不管怎么样,也要把整个顾家都拖下水才行,万一出了什么事,顾定国总会想办法救他女儿的吧。
“程大人几次三番换证词,这是有意践踏皇家威严吗?”秦扶桑轻笑一声开口。
程立武背后像是压着一座大山那么重。
然他瞬间又硬气起来,逼问道:“是非曲折臣已经给了解释,倒是王爷,不要再避重就轻了,条条证据臣都已经呈上去了,王爷还是悬崖勒马,早日悔改吧!”
那一刻,沈宜安也忍不住看了秦扶桑一眼。
今日的事情,他们之前已经商量过了。
但她却临时改了主意,顶替苏梓椋而来。
她是想要赌一把的,但秦扶桑,却未必知道她此刻心中所想。
沈宜安设身处地想了一下,若是自己身处这样一个危险的环境,而自己的同伴却临时改了主意而没有事先通知自己,还不知道会慌乱成什么样子。
可秦扶桑面上,却照旧是一派云淡风轻,好像这世间种种,样样都不与他相干。
“既然如此,大人便是认定,这玉佩当时确实是王爷交给您的,而且您也知道,这玉佩就是真的?”
“没错!”程立武一口咬定,“从前扶苏公子还在的时候,臣也是见过这玉佩的,是真是假臣一眼就看得出来!”
“既然这样,”沈宜安缓缓开口,探手入怀,摸出一样东西来,“王爷前几日遗失了玉佩,曾同婢妾说过,而今早婢妾让人换褥子的时候,却在床榻上,发现了这个,想来是前几日王爷丢在婢妾屋子里的,婢妾想着,恰如王妃所说,到底哪块是真的哪块是假的,皇上一眼就看得出来。“
沈宜安微微躬身,将手里的玉佩奉给了常乐公公。
常乐公公颤巍巍站起来,捧起那东西,送到了秦岐面前。
秦岐面上带着叫人看不出喜怒的神情,他的嘴角微微挑起,眼神却是冰冷的。
那一刻,程立武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他忽然觉得,刚刚这一切,也许在秦岐眼里,都只是一场戏罢了。
沈宜安微微抿唇,看向秦岐。
秦扶桑心头微动,那一刻,他忽然懂了沈宜安在想什么。
这是一场豪赌。
她压上了两个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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