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寿的消息传到将军府的时候,卫若衣正在医药馆后院收拾药材,听到冯知初让她去,她立马放下药材往大牢赶。
那日她跟冯知初给大寿进行了医治之后就随厉钰回了将军府,她走了,大寿那里却是得留人看着,于是已经在大牢里“安家”的冯知初自然成了不二人选。
此时派人来,要么是最好的消息,要么是最坏的消息,可惜了来的这狱卒一问三不知,卫若衣只好不停的加快速度。
知府衙门大牢第二层,安静的只能听见她和那狱卒的脚步声。
卫若衣感觉那声音一下一下的,像是砸在她的心坎上,等到了大寿所在的石屋外,她不由得放缓了呼吸,站了一会儿,方道:“开门吧。”
狱卒这才掏出钥匙将石屋的门打开,卫若衣只身进去,石屋内没有燃蜡烛,唯一的一个小窗户微微透进些许的光亮,借着微弱的光,卫若衣慢慢挪步到大寿身边,蹲下,可手却迟迟没有伸出去。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静的屋子,她一点呼吸声都没听见,一切的一切都在无声的告诉她一个她不愿意面对却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大寿死了。
当初因为她的一个承诺在公堂上站出来作证的人,他死了。
她曾经信誓旦旦一定会保住他性命的那个人,他死了。
死在了她的手下。
袖袍下的手慢慢捏紧,又慢慢松开,如此反复数次。
半晌,卫若衣回神,张嘴想喊人,却发现所有的话都和着难受一起堵在了嗓子眼儿,叫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苦笑一声,纵然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做,但大寿的尸体总不能一直放在这儿,得出去找个人来收敛才行。
刚要站起来,却发现一件更糟糕的事——她腿麻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起身的时候太过用力,这一下子站立不稳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朝旁边的床上倒去,直直的砸在大寿身上,砸出一声痛呼声。
卫若衣手忙脚乱的站起身来,站定了,才突然反应过来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等她仔细探查,石屋内轰然一点火光亮起,紧接着,更多的,来自各个方向的烛火依次也被点燃,石屋刹那间大亮。
卫若衣这才发现,在她身后甚至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人。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率先映入眼帘,厉钰、凤岚倾、厉衡、楼知府、魏凯旋、冯知初、、文卿,在他们之后,站着厉家军的士兵、知府衙门的衙役和这大牢的狱卒。
不过此时她可顾不及这些人,直接就往床上看去。
大寿瘦削的小身板依然躺在那里,不过,那眼睛却不是闭着的,睁得大大的,正对着她笑呢。
“什么情况啊?”卫若衣终于反应过来,转过身质问身后那群人:“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害,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我们这不是为了给小衣衣你一个惊喜嘛。”
“对的对的,嫂子我们也是想让你开心。”
惊个屁的喜,开个锤锤的心,她都要被吓死了好吗!
这么一气,力气立刻有了,站起身来就冲了出去:“这么馊的主意,肯定是你想的吧!”
美滋滋的:“对的对的,小衣衣慧眼识珠。主要是由我来想的,衡弟负责补充细节,其余人嘛,则是负责配合。”
厉衡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做什么,主要是生哥的点子妙,那个什么来着,智比潘安!”
呵,两个傻子这语气还准备找她邀功吗?
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没听过?
卫若衣朝他们点了点头,十分平静的转身走了。
和厉衡互望一眼,厉衡后知后觉:“生哥,我嫂子怎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挠挠头:“可能是高兴过头了?”
“是,是吗?”厉衡觉得不太像。
“当然是了,看女人方面你还是太年轻,你嫂子这叫矜持,大家闺秀,名门风范懂吧,京都那些个名媛淑女都这个样。”
厉衡恍然,无比崇敬的道:“不愧是生哥,就是厉害!”
“必须的!”
自信满满的两个人,在卫若衣走开之后的一会儿,身上突然开始痒了起来,一点点的痒,两人直接挠挠就完事儿了,谁知挠着挠着竟是越挠越痒。
厉衡傻乎乎的以为是招了什么虫子,但却比他反应快多了,立马明白是卫若衣搞的鬼。
想要去道歉拿解药,但是那边现在正在一本正经的讨论着大寿的病情,估摸着现在冲上去不仅拿不到解药,还要被骂一顿,然后继续痒着。
这种又丢面子又受罪的事情他能干吗?
他绝对的不能啊!
所以也不客气,直接就近抓了一个狱卒过来帮他一起挠。
厉衡看见了,自然有样学样,指挥一个士兵帮他挠。
很快一个不够,又再加了一个,接着又加一个……
于是乎这狭小的石屋,一边在严肃安静的观察病人,另一边在鸡飞狗跳的——挠痒痒。
而卫若衣那边,那张嘴多厉害她是知道的,大寿这么纯良的孩子会被忽悠她一点都不意外,何况又是个病人,更不好同他生气,于是在小小的报仇之后就认真的查看起大寿的情况来。
“祸世”一事非同小可,大寿这一例已经不单单是关乎他自己了,还关乎着整个齐楚和所有齐楚的百姓,容不得半点马虎。
卫若衣先是给他的身体做了诊断,随后又同冯知初一起就这几日大寿的身体状况进行了讨论,厉钰、凤岚倾、楼知府和文卿几人就在旁边默默的听着。
时光飞逝,一忙就是接近三个时辰才终于讨论好,开了接下来的调理药方,再将一应的情况记录到病历簿中。
这一份病历簿,将在不久的将来,在大寿痊愈之后,被秘密送往京都,送到今上手中去。
卫若衣已经可以预见,这将在京都掀起一场怎样的热潮。
不过这都不是她现在关心的事了,“祸世”虽然除了,但换血之术同样也给大寿原本就脆弱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负荷,目前最紧要的,就是赶快将他的身体调理好。
卫若衣同楼知府商量:“楼大人,这药方乃是我师父的独门秘方,不方便外传,不如大寿的药就由将军府每日熬好了送过来,你看这样如何?”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少,都这个关头了,她真是一点错都不希望再出。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该给楼知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她找了一个比较委婉的理由。
楼知府也不知看没看破,直接道:“理解理解,如此便辛苦夫人了。”
卫若衣笑笑:“另有一件事,这里的环境恐怕不太适合病人调养,还请大人酌情给他换一个地方。”
“好说好说。”楼知府简直有求必应。
在他的辖区内出了这么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虽说不是他自己做出来的,但到时候肯定也能跟着沾沾光,少不得要再往上走一走,如此还有什么好不答应的呢?
谈完正事,卫若衣就准备告辞,大寿赶忙叫住她。
“夫人,谢谢你。”
他已经是段家最后一丝血脉,若他死了,段家从此就从这个美丽繁华的世界彻底消失了。
卫若衣笑了笑:“不谢,你也帮了我的大忙。你虽有罪,但你本就是受人欺骗在先,罪不至死,何况又配合朝廷研究出了‘祸世’的治疗法子,这是有功。
今上赏罚分明,到时候慧心圣裁,你一身污名或可洗清。好好养着吧,段家还需要你。”
“嗯!”大寿流着泪点头。
心中却已经打定了主意,他的这条命,从今往后,是他自己的,亦是夫人的。
说完该说的,卫若衣也不再逗留,这会儿还是白日,医药馆尚未到关门时间,怕是还要有不少病人来的。
眼看着她走了,立马一条挠痒痒一边跳着追了上去:“小衣衣,你别走啊!快给我身上这痒痒粉给解了哟,我这一身好皮子都快给糟蹋得没个皮样了!”
他这一嚷,厉衡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虫子,而是自家嫂子弄得,赶忙也是有样学样的跟了上去:“嫂子,生哥,等等我啊!”
原本安静的大牢二层啥时间热闹起来。
厉钰和凤岚倾站在原地,都有几分哭笑不得。
半晌,凤岚倾笑了:“弟妹这性子,很,很特别嘛。”
有仇必报,还是当场就报,十分对他的胃口。
厉钰也笑,语气中满满的宠溺:“我家夫人,自然和别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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