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丫鬟小厮听了声,只能将头低的更低,也不敢在外面出一点声响。
书房内,跪着的两人则是战战兢兢,被训斥的身子都有些发抖了。
“说话!”太子喝道。
一个人赶忙擦擦汗道:“回禀殿下,都是下官愚昧,都是下官办事不利……只是……这些账本早先前向来都是公良文轩掌管,里面的许多条款,下官如今还在核对钻研……属实已经尽力了。”
太子气急:“废物!”
那人赶忙闭嘴。
另一人见势,知道此刻必须要顶着风头说一句话了,便道:“殿下……下官是处理外城的商户及各类流通琐事的,但是这些之前也是由公良文轩所管,许多流通的大商户都是由公良文轩亲自谈下来的,下官接手后,里面暗地里的条约,外加着外城商户的不熟悉,都难以回本……”
太子阖眼,站定,手下紧紧扣着椅背。
还有一人随即就道:“殿下……如今账目亏空,也就能支撑一月之余了,若是继续下去……”
“那本宫养你们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太子打断道,冷冷凝视。
“恕臣斗胆,殿下只要给我等再多些时间,三个月,只要三个月,我等必将全盘接手账务一类,但这三月内……下官……”那个人咬牙,低了低头,豁出去的说了一句:“若是没有公良文轩在,确实难以渡过难关。”
太子转身,看着屋外光影混杂,来回的小厮一直在传送这卷册,没有一丝停歇。
流光浮影,时间仿佛静止,书房内也是安静的下人,呼吸声都能听见。
窗纱淡黄,将刺眼的光芒遮挡开来,但就是这样,太子仍然觉得十分刺眼,他像是看见了那个穿这一身淡黄色的金银花纹的人,噙着一丝笑容,被光芒笼罩,眼神那样平和,却又有一丝玩味。
其实,就算下面跪着的几人不说,他也知道。
这些年为了省事,为了稳固京城局势,为了当初和景王对抗,他不得不将这些杂事交由公良文轩负责,而公良文轩的细致妥当也是能担得起的,久而久之成了习惯,这些事也自然而然都让他负责了,就算景王已经不在,就算当初已经有时间可以收权。
现在说这些已经都来不及了。
当初公良文轩进狱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他不得不保。
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去看过公良文轩如何,但却知道,公良文轩在牢狱里并不好过。
只是此人很不简单,在最关键的时候选择认罪,以退为进,着实心机够深,不可小觑。
太子沉眉,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人,面露嫌弃,让他们退了下去,之后叫来了司礼监之人询问关于科举一事。
京城中聚集的科举学子越来越多。
两月后将开启第一轮筛选,过了的,才有资格进入第二轮,此次规格不同,听说第二轮科考是由朝中之臣监考。
第三轮便是殿选,面见皇上。
但是一瞬间,京城上下都充满了文学涵养……
当真是大街小巷,诗书礼记,上下都能听见人高声朗诵,走进茶馆,便是阔论高谈,恨不得将自己一身的才华都用尽。
茶馆酒楼客栈也都投其所好,还专门会准备诗宴,真真是为了这些学子想尽了办法。
其实若是说起这些学子他们最欣喜的是什么,自然是科举入朝为官满心抱负得以施展,但是还有一个也是他们之前或许很欢愉的。
见一面公良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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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消息流通并不是很迅速,从城外慕名而来的许多学子都是不知道公良文轩已经入狱的事情,还是心中充满了激情,觉得能来京城见一面久闻其名的公良署正当真不负此生。
公良文轩年少之时游历大燕,名声在外,更是学子心中翘楚。
直到这些人入京,入京后听到了京中发生的那些事情,突然觉得,有些震惊的不相信,而正是在这个情况下,有人传出了一个消息……
茶馆内。
三两个修冠坠玉,面容姣好,文人风采,就算是冬日也手执折扇的学子半跪在靠窗边的矮桌前。
茶馆喧闹,人数比平日多了几倍,没有一处空闲的地方,生意当真是好。
靠边的位置将街市繁华景象一览无遗,几个学子笑着谈论。
“今年要是能中了榜首,才是光宗耀祖,今年来考试的人多了几倍呢!”
矮桌靠边处放了一个小的插花瓷瓶,里面几株梅花,正是盛开,正中位置摆放了笔墨纸砚,平日茶馆是不备这些的,但是如今这种氛围下,都是学子,也经常有人高谈阔论,偶尔吟诗一首,有人摘抄,有人评观,笔墨纸砚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四杯清茶,一盘糕点,散落再放身上几本旧书,基本已经成了茶馆的特色了。
青衣公子手中执起茶杯,他长相并不出众,但却在这一堆学子当中是最有文采的,他笑笑:“榜首不敢肖想,便是能得个一官半职的已经是不辱门楣了。”他笑笑:“说起来,我还是为了一人来京城的呢。”
“望之兄的文采我们可都是羡慕不来的,便是随意一首诗便能引人传颂,如此一来,我们倒是还好奇了,望之兄所欣赏之人所为何人?究竟有何才能?”一位公子道。
“是……是……公良文轩吗?”一个瘦弱的小公子问道。
茶馆里的众人轻轻顿声,不知该不该将这个话题接下去。
秦望之笑笑:“不错,正是此人。”
一边有人先道:“说这个人做什么,不提不提了!”
连着几人都是这么说,秦望之也不在意,他笑笑:“世态寒凉,曾经被一众学子所仰慕之人,如今也被这样对待。”
一个公子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么对待了!?公良文轩有罪下狱,应是文人之不耻!”
秦望之笑笑:“你久未来京城又怎可知他有何罪?”
“人人都这样说!”那人急着道。
“人人皆是如此,那便是对的吗?”
这话将下面的学子惊到了,有几个学子不想惹上麻烦,悄悄的离开了茶馆,还有些学子则是觉得公良文轩有罪,为何非要提起这么一个人,但还有一些,本身就是之前早闻公良文轩远名的,故而听了这话,反而有些激动的问:“照你这么说,他有可能是清白的!?”
秦望之:“人云亦云最可怕。”
随后他起身,离开。
只是这一次茶馆的交谈并无用,但却像是打开了一个话题一般。
本身闲来无事的公子们,整日除了学习就没有半点乐趣,如今这个有了个能闲聊的话题,自然是人人都开始谈论,当然,都是私下的,没有人敢明面说起。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日复一日,在这段时间内竟然莫名传出了:“公良文轩说不定是冤枉的,他可能没罪!”这种消息。
有些事,就像是一个突破口,人们早有易趋心,一时间,学子之间风气似乎转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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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其中,不乏有秦望之的功劳。
依旧是那个茶馆内,里有一处厢房,秦望之被人迎着走了进去,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里面正有一人,一直背对着他,长相并未看清,却是官靴,那人看着窗外,轻轻道:“事情办得不错。”
秦望之立刻道:“大人过奖。”
“不是过奖啊,是你替我,替上面的那位主子解决了一个麻烦事儿啊。”
秦望之低头不言。
那人抬手,指向一边,轻轻道:“这是你的赏银。”
秦望之眼前一亮,只听他又道:“若是以后的事还办的好,只比现在多,不比现在少。”
秦望之立刻应声:“您放心!”
……
谢轻谣听到外面传出的话以后,觉得自己会不会是真的和外面隔绝太久,以至于如今已经不懂他人想法了。
莫真道:“主子……你别多想啊,我也就是听他们这样说的,但是还是有一些明白人的……”
看着谢轻谣飘忽不定的神色,莫真突然有些担忧。
谢轻谣这几日才好了一些,可不能因为自己回来传了一两句话再变得郁闷了,这样她可就是大罪过了。
“你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谢轻谣问道。
“啊?就是现在往茶馆和酒楼这些地方,你坐个隐蔽点的地方,都能听见有人讨论啊……”
谢轻谣冷笑一声:“出去看看。”
谢轻谣出去并非是像曾经一样为了取乐,而是想看看如今京城学子之间究竟是何种风气。
谢轻谣换了一身男装,带着莫真出去了,她也想透透气,这样一直闷在王府里,人会坏掉的。
自己心态先要调整好,否则何来规劝别人。
到了外面正是个好日子,前段时间又下了一场大雪,银装素裹,洁白一片,寒意袭袭,但却太阳高照,一半寒冷一半温暖。
走在街上,觉得有些太亮了,她用手遮了遮太阳,看着喧闹的街市,像是之前发生的所有事都是浮云一般。
那样虚无。
谢轻谣去了茶馆,听莫真说,那里是一众学子最爱去的地方,坐下来,听了很久。
最后他发现,其实并非是学子们自己谈论起来的,而是似乎一种刻意带话题。
但这种感觉不明显,像是之前造谣生事的人,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但这些人,她很难分别。
莫真道:“主子也不用在意这些,想来他们只是闲聊,没关系的……”
“闲聊?这可不是闲聊了。”谢轻谣轻轻道。
或许是她来的太巧了,茶馆里正在聊着,外面就传来一阵声音,随后就有官兵走了进来,二话不说,直接将一些专门讨论此事,并以认为公良文轩无罪者的人带走了,名曰管教教育。
莫真道:“主子你看,这还是有人在管的。”
谢轻谣微微眯眼,看着那边的人,像是太子手下的官兵。
谢轻谣道:“这不是管控,这是放任。”
莫真啊一声。
谢轻谣起身,觉得这里已经没有坐下去的必要了,往外走去,她在路上静静道:“若是真的是管控,就应该是杀一儆百。他们没有。”她嗤笑一声,“将那些人直接抓走,一群学子,难免心中多想,之后再放了出来,更是议论颇多,只会让人增加怀疑,不会让这个话题终止。”
也不用别人来说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