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吕阳随着无花来到了后山。
那后山的道路很狭窄,朦胧的星光映射着大地,映着那路旁的木叶之上。
雾已起,整个的大地都似乎是沉浸在了那一种神秘而凄凉的雾色里。
吕阳与无花并肩走在了那条崎岖的狭窄的路上,而一直到现在,他们俩也是始终保持着沉默。
他们之间的沉默,就似是那黑夜之中的山峰一般的。
无花终于是打破了沉默,他微微地笑了起来:“你虽然没有当面揭穿我,但我却不感激你,那只不过是因为你怕天峰大师伤心而已,难道不是么?”
吕阳苦笑着道:“难道除了这一点,你就觉得没有别的原因了么?比如说,你我的友情。”
无花淡然地道:“你我之间的友情,直到现在所剩下的,已经都比不上那眼睛里的沙子多了。“
吕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不错的,若是眼睛里有了沙料,那就会流泪的。”
无花道:“那你现在不妨地告诉我,你究竟是已经知道了多少事情的。”
吕阳缓缓地道:“我已知道了许多事,但也是还有许多不知道,”
无花微笑道:“你知道些什么?不知道的又是什么?”
楚留香道:“我已知道你便是天枫十四郎的长子,南官灵的兄长,但你又怎会知道南宫灵也是你的亲兄弟?天峰大师当然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无花道:“这原因你本也是可以猜得出的来的,先父去世时,我已经是七岁,七岁的孩子,有的虽不懂事,但也有的已能懂得许多,而且永远不会忘记。”
吕阳叹道:“你懂得也许太多了。”
无花微笑道:“那你现在也是自然知道,天一神水,是我盗出来的。”
楚留香苦笑道:“不错,‘神水宫’虽然禁止男人出入,但一个文雅风趣的出家人,自然是例外,在一般人眼中,都不会将那出了家的和尚再看成男人,其实这其中却是难免有其弊病,只可惜那位多情的姑娘竟为你而死..”
无花笑道:“一个从未接触过男人的女孩子,总是经不起引诱的,她自觉死得很甘,你又何苦为她可惜。”
吕阳看着无花,叹道:“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不管是多么卑鄙、可恶的话,你竟都能用最温柔,最文雅的语调说出来,似乎是说着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一般的,这一点来说,让我不得不佩服的。”
无花神色却是依旧不变,又笑道:“你自也知道我费我那么多心血,盗取‘天一神水’的目的是为了什么的?”
吕阳道:“那是因为任老帮主和天峰大师都不是你轻易能够杀死的,何况你还要他们死得不着痕迹,让人不起疑心的。”
无花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得的确很对。”
吕阳:“在那石梁上,假扮天枫十四郎的,当然也就是你,杀死‘天强星’宋刚,以忍术遁入大明湖的,当然也是你了。”
无花道:“不错!”
吕阳叹了一口气道:“那日我在大明湖中见到你时,本就应该怀疑你的了,只可惜那时我就算是怀疑世上的每一个人,也不会怀疑到连琴声都不愿沾着杀气的无花身上。”
无花微笑道:“你不必难过,每个人都难免有糊涂的时候。”
吕阳苦笑道:“乌衣庵中,素心大师那痴呆的徒弟,临死前本已揭穿了你的秘密,只可惜她只说了个‘无’字就死了,更可惜我始终认为她要的是‘梧桐’的‘梧’,竟未想到她要说的本是‘无花’的‘无’。”
无花道:“我着实也没有想到她临死前神智居然又清楚起来,否则我在杀死素心大师的时候,就会连她一齐杀死了。”
吕阳道;“但你为什么也要杀死素心大师呢?”
无花道:“只要是和这件事有一点关系的人,我就不能让他们活着说出我的秘密,哪怕是他们只知道一点点,或者是猜测到一点点,你知道,我做事一向很谨慎,从来不愿意冒险。”
吕阳道:“所以你也想杀死我们的?”
无花叹了口气,道:“我实不愿意你们也牵连到这件事里,我早就对南宫灵说过,世上若只有一个人能揭穿我们的秘密,这人一定就是楚吕阳。”
吕阳叹道:“在大明湖上,在乌衣庵里,在那石梁上,你已动过许多次,你要杀我,我并不奇怪,但你为什么又杀蓉儿?”
无花道:“我早就想到你必定要派她到神水宫去打听消息,所以我立刻想到你在大明湖畔约会的人必定是她,你总也该知道,我并不是个笨人。”
吕阳叹道:“一个人太聪明了,也并不是件好事。”
无花微笑道:“你自己难道很笨么?”
吕阳苦笑道:“我现在才知道,我实在没有自己所想象中那么聪明,否则我早就该想到,到了必要时,你一定会将南宫灵杀死灭口的。”
无花叹道:“我又何尝有自己所想象的那么聪明,我以为只有南宫灵一死,你的线索就全断了,再也不会索连到我身上,否则我又怎忍杀他?”
吕阳道:“这其中最大的关键,就因为他说出你们是兄弟,如果不是这一点线索,我也不会找到这里来的。”
吕阳实在是太聪明了,没有想到,他居然能寻着一点儿线索,就找出了事情的真相的。
无花只觉得心中有着无比地寒意,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