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韩冰满眼泪珠看着康萧之时,康萧勉强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容,吃力道:“郡……郡主,我们是朋友对吧?”
韩冰红着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康萧抓紧她的手,拼尽全身气力艰难地恳求道:“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只……只有……康凌……,不要告诉……她这件事……帮我……照顾……她……”
“我这里不是做慈善的,你要撑住,康凌你也要自己去照顾……”韩冰狠了狠心,她眼眶潮红,咬牙道,“我用镇魂玉来救你,你一定可以活下去……”
“镇魂玉只能用三次,你已用了两次,最后一次留给自己吧,别为我浪费机会了……”康萧呼吸已越来越微弱,他觉得自己疲倦不堪,他努力睁大眼,气若游丝地哀求道:“……我唯一求你的只这一件事…………”
韩冰眼前的视线模糊一片,她竟是落了泪,为了康萧而落泪。
韩冰胡乱抹了把脸,眼泪却又很快地汹涌而出,她颤声应道:“……好。”
康萧强扯出一抹欣慰的笑,虚弱而又轻微道:“……谢谢。”
雾很大,夜很黑,天气好冷,不仅带走了康萧身体的温热,韩冰的眼泪挂在睫毛上结了冰碴。
可再冷,也比不过一颗被冻透的心。
韩冰冷冷望着雾中愁苦的阴冷的灯,她知道,她此生最好的朋友,再也不会陪伴在她身边了。
吕阳静静注视着她,吕阳很清楚,韩冰就是这样一个坚强的女子,真正的坚强不是不流泪,不流泪的人不是坚强而是感情缺少呵护。
真正的坚强,是一个人总能用人的韧性磨平挫折。
吕阳沉默地握紧了韩冰的手,她指尖冰凉且微微颤抖,他安慰般地吻了吻韩冰的额头,轻声道:“身为郡主,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人这一辈子遭遇的很多事都是难以预料的。毫无征兆的好事很多,可坏事更多,暗算、背叛、中伤、挑拨离间,甚至是直面死亡。”
韩冰低头轻轻地一叹道:“我懂的,我只是为康萧难过,我很好,你不需要为我担忧的。”
他怎么可能不担忧呢?吕阳摇了摇头,突地想起了一件事,他忙问道:“你可还记得你有一支镶花蝴蝶纹梅花玉簪子?”他顿了顿,又沉声道:“你的东西可都是登记入库的?我在城里的首饰铺,看到了一支跟你一模一样的……”
“什么镶花蝴蝶纹梅花玉簪子?”韩冰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她首饰实在是多得数不胜数,一两支簪子她倒也真的记不住。
但韩冰很快就明白了吕阳的意思,她抬眼看吕阳淡淡一笑,轻声道:“谢谢你告诉我,我会着人去查这件事的。”
吕阳眼睛眨了眨,微微一笑道:“我很好奇,你从小就这么聪明么?”
“我小时候非但不聪明,还相当笨拙。”韩冰羞涩一笑,轻声回答道:“我母亲是三岁便能吟诗作对的神童,可我三岁的时候,吃菜时,菜汁会溅到身上;穿衣时,衣服常常穿反……别提诗词歌赋,笔尚且都还不握不标准……我母亲常感慨怀我时孕吐并不强烈,可见孩子的确不聪明,想来也是应验了。”
吕阳拍了拍她的手。
她看着吕阳很久,才幽幽道:“太多的时候,我跟寻常女子没什么区别,会吃醋,会犯错,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永远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可以随心所欲地说话做事。我看上去好自由,可事实上,有时候我连喜欢的菜吃几口都要被约束……我看上去什么都有了,可实际我拥有多少只有我自己清楚……”
韩冰说这些的时候很平静,语气很温和,却偏偏戳痛了吕阳的心,他用下巴轻轻地抵住了她的乌发,温热的大手握住她的纤纤玉手。
韩冰微微一笑,脸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合上眼似是安抚般亲昵地蹭了蹭。
好一会儿,她才道:“我渴望自由,可我也肩负责任,如果有一天,你因此选择放弃我…………”
“我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放弃你。”吕阳扶正韩冰身子,凝视着她和最早,轻声细语道,“其实,我与你一样。江湖中将我的事情已然奉成了神话,仿佛我是无所不能的。可是,我毕竟不是神,我也有力所不及的事,我也有喜怒哀乐,我也想跟心爱的人永远地生活在一起……你,明白么?”
韩冰的泪痕未干,脸色依旧苍白虚弱,她凝眸注视吕阳,嘴唇张张合合、欲言又止。
她似乎是有千言万语要诉说,最终万般心思却都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她只轻轻地说了三个字:“我明白。”
吕阳伸手拥住她,轻轻叹了口气,爱情真的是一种无法预料的古怪玄秘的事。
他有时常想,他到底为什么会爱上韩冰这样的女子。
是因为她的特殊?不不不,他遇到的每个女人都不是别人的替身,她们每一个都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
是因为他的好奇心?最开始,吕阳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后来想想往事,他也曾遇到不少身世玄秘的女子,他心动,情未陷。
是因为她的坚强?不不不,她虽外表冷漠,却经常在别人瞧不见的地方默默垂泪,她是纤弱而柔软的。
是因为他的自尊心容不得别人的轻视?当然,初遇韩冰时他的确有这样的心理。
韩冰的抗拒和反感勾起他心底的一丝丝不甘,他也恶意猜想过韩冰是欲擒故纵、欲拒还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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