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康凌来说,她本就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心中被苦难磨砺出来的渴望令她注视韩冰时的眼睛变得灼热。
特别是当她坠入与康萧甜蜜又焦灼的爱恋里,她茫然又清醒。
她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像韩冰这样的女子,生来就不该被困在闺阁之中,不该被女儿家思春的苦恼波及,更不应该沦落到婚姻俗事之中去。”
如果不管是多么脱俗智慧的女子一旦染上爱情的毒瘾都会变成白痴,那她自私地希望韩冰这辈子都遇不到心爱的人。
康凌忍受不了韩冰从珍珠变成鱼眼,但她并不排斥韩林同韩冰走在一起。
这两人的性情都颇为冷淡,相处亲近不失礼。若两人能天长地久,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然而,后来种种终是造化弄人。
康凌眼睁睁看着韩冰陷入低落的情绪之中,她想做些什么,终是无能为力。
她只能静静地陪伴着她,看她一天天振奋起来,直到那个不速之客的出现。
吕阳真的是很神奇很特殊的男子,起码同康凌以前见过的男子不同。
如果要论雅致高贵,无人能出韩林左右,可她就是直觉韩林比他缺少些许魅力。
她想,或许是因为吕阳较韩林年长些,岁月给他的成熟韵味是韩林身上所没有的。
同样是颓废,韩林给人的感觉是昏暗、凄凉,吕阳却会令人想要深究这些故事,怜悯他的情怀。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康凌看着韩冰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本是该松口气的,可心里总有些莫名的担忧。
一来,对方只是江湖游侠,身份差别可谓是天高地远;二来,吕阳对韩冰影响实在太大了,甚至正在将她由一个聪慧果断的决策者变成愚昧优柔的普通妇人。
康凌无法想象韩冰相夫教子的样子,这对她的潜能来讲是一种糟蹋。
放眼整个偌大的平东王府,再没有其他人比韩冰更适合挑大梁,如果韩冰都失去了斗志,那整个王府不就要拱手让与他人了?
正是因为如此,再加上父亲康萧的死,康凌是无论如何都要将两个人分开了。
只是……康凌幽幽叹了口气,想到韩冰隐忍的眼泪,却又有些动摇了,她能眼睁睁地看着敬重的韩冰生活在痛苦之中么。
没有了爱情的滋润,只剩下了责任,韩冰真会过得很开心的么?
她喃喃道:“我这样做,真的对么?”
好一会儿,康凌猛地披衣翻身坐起,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没关系,她也失去了心爱的恋人,她这样娇弱的人都没什么事情,韩冰又怎么会熬不住呢?
即便现在有些难过,日子久了,事情多了就没有时间来顾及这些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康凌坚定了信念,狠狠心掐灭了心中对韩冰感情的最后一丝怜悯。
韩冰,对不起,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所有人都好,你和吕阳还是断了吧,就当是一场露水情缘。
康凌理所应当地想着,却全然忽视了一个事实,韩冰,她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而且,她还怀了吕阳的孩子,既然成为一个母亲!
康凌从黑暗里摸索着整理好衣裳,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尽管作了那个心虚的决定后,她心跳如雷。
康凌用指尖轻轻一拉房门,一出门,被室外雪地冰天白茫茫一片惊了一跳
连廊这段曲折却短暂的路程,康凌却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
好不容易到了一间屋子外,那屋子上有一大匾写着斗大鎏金的“珠玑堂”三个字。
门外守着的身穿藕荷色小袄的小丫鬟见了康凌忙迎上来施了个礼。
她压低声音请安道:“康凌姐姐安好,郡主在里面处理事情,此时恐不方便见您,您先跟我到旁边喝杯茶暖暖。”
康凌见这丫鬟面色古怪,似是畏惧,不由也压低声音询问道:“怎么?郡主发了脾气?”
她话音还没有落,突然听屋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韩冰的暴喝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牙都没了,还不认罪?你们给我把他拖下去往死里打!他若还是不招,还有他的家人在,早晚撬得开他的嘴!拖下去!”
紧接着又是一阵哭天抢地的哀嚎声:“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还没有等康凌心惊不已,这门吱嘎一声就开了,两个青衣侍卫将一个满头满脸满嘴是血的黑衣男子拖了出来。
康凌本不忍再看,正要偏过头去,突听那男子凄声唤她:“康凌,你救救我吧,你替我求求情,我虽然嫉妒你的父亲康萧,可我无心杀害他啊!”
康凌闻声定睛一看,才发现眼前之人竟然是黑面!韩冰发落了黑面?她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韩冰这是要为康萧报仇雪恨?既然这样,为什么又只发落他一个人呢?这四大统领里可没一个是好东西。
“谁如果敢替他求情,就跟他一起受刑。”韩冰冰冷的命令从康凌身后传来,她厉眼一扫,就吓得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了。
“郡主。”康凌向韩冰福了福身。
这时,康凌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铁面、冷心和玉心三个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无地自容的尴尬和大难不死的庆幸。
她听到韩冰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们几个检举有功,这账本我等明日有精神了再查,希望今日之事不要再发生了,毕竟你们都是我最得力的助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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