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随意的袖口微微一动,随即却又负手背后,沉声道:“大师善棋,就该知道方寸之间,自有千变万化,又怎会以为旁人都未留后招?”
金玄笑道:“如果公子是在等吕阳,此刻只怕是要失望了。”
“原来我在大师心中,就是这么不可靠的一个人么?”一个有些懒洋洋的声音响起,金玄的脸色立刻变了。
来的人不是吕阳还有谁?
只见他修长的身形出现在拐角处,明明看起来走得很慢很悠闲的样子,可是却在任何人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已然来到陈莲身侧。
他便是和陈莲一起将林夫人挡在后面。
金玄忍不住回头朝崖下看了一眼。
“大师可是在等这个?”吕阳笑嘻嘻地摊开手掌,上面静静躺着一个烟花筒。
金玄的脸色大变:“你──”
“雷公筒聚火成束,发射无声,现在又是大白天,要在这山顶才能看得清,确实是通讯的好办法。可惜,君成兄说他不便打扰林夫人,要在山脚等我,我就知道其中有诈,分别时顺便把他怀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吕阳摸了摸鼻子,“嗯,只望他现在莫要急中生智,去点个什么狼烟……那东西在附近可不好找,也太臭了些。”
噗嗤一声,陈莲忍不住笑出声来。
吕阳转头看她,眼中满是温暖的笑意:“陈姑娘和铁少庄主会合了吗?……好极,好极!”
会一起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因为之前一切尽是误会了,吕阳此时似乎也忍不住为她高兴。
陈莲抿着嘴唇,笑而不答。
却见吕阳整了整衣冠,对着铁随意深深揖道:“久闻无心山庄铁少庄主年少才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适才公子好耳力,在下佩服。”
他居然在这么紧张的情形之下,开始作怪起来。
吕阳与铁随意也算是挺好的兄弟了,自然是明白彼此的意思的。
既然揭穿了对方的阴谋,就要好好地羞辱他一番的,以出心中一口气的。
“吕大哥盛赞,铁某愧不敢当。”铁随意也是束拢双手,温雅地长揖道,“吕大哥轻功冠绝天下,若非故意留下足音,在下又怎能察觉?”
吕阳含笑再揖道:“铁少庄主不必妄自菲薄。公子年纪轻轻却文武兼济,实属难得。楚某日前在大明湖畔闻公子雅奏,清音绝尘、世所无匹。”
铁随意亦再揖道:“说来惭愧,当日在下心中悒郁,抚琴自娱,却不料为吕大哥添了麻烦,甚是过意不去。”
两个人居然就在这崖顶斯斯文文地你一言、我一语客套起来。
铁随意神态安详,吕阳目不斜视,好像完全把旁边的金玄和他那些所谓的忍术当成了空气一般。
妙手金玄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他以博才灵心闻名天下,何时曾被人这般晾在一旁过?
脸色变了几遍,他最终却是仰头朗笑一声:“好,你们就慢慢地彼此仰慕吧,贫僧不奉陪了!”
说着,身形猛然往后一纵,竟直直地朝崖下坠去。
吕阳连忙跃至崖边,却听见他的笑声远远地从下面传了上来。
铁随意微微皱眉:“他──”
吕阳苦笑一声,从崖边石壁上挑起一根银晃晃的丝绳:“我想激他一激,让他变成蛮牛,没想到他却做了蜘蛛。”
陈莲暗叹一声可惜,转身面对林夫人。这时才看清,今天的林夫人一身黑衣,黑纱蒙面,更显得一双水眸深幽无比。她的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骨灰坛。
虽然刚才险些被逼跳崖,此时的林夫人却依然显得无比优雅从容,看几个人的注意力都转到自己身上,微微欠身:“三位不辞辛劳前来营救妾身,妾身感激不尽。”
她直起身子,望着陈莲,又柔声道:“陈姑娘,一辞数月,别来无恙?”
她自己才刚失去了相伴二十年的爱侣,却用这样轻柔而略带关怀的语气,询问他人别来无恙。陈莲心中顿时一酸:“夫人……”
姑娘是怎么找到妾身的?”
陈莲道:“我们在那田庄里,看到了夫人的画。”
“我当初也不过姑且一试,没想到真能让人看见,猜出其中含意,还救了我一命。”林夫人感叹一声,抬起头来,朝三人微微颔首,“我有个故事,能否请诸位耐心一听?”
妙手金玄,居然是西方罗刹教多年之前就派到了中原的棋子!
西方罗刹教为了让此事更真,居然杀了妙手金玄的父母,任他成为了独孤,便是引得了林成意的怜爱,收养于他。
然而,暗底里,又为他灌输了的思想,想到一血百年前之仇的。
由林夫人柔和的声音缓缓道来,更带着一份说不出的沧桑哀凉之意。陈莲一边听着,一边忍不住紧紧握住了吕阳的手。
四个人依然待在崖顶。
此时刚过午时,然而那当头照耀的阳光,仿佛也因为这个故事而变得惨淡了些。
当林夫人说完君成笑下毒软禁林成意,谋害其命的经过,好半晌,崖顶除了萧萧风声,一片寂静。
原本,君成笑以为任老帮主与南宫灵死后,会轮到他坐在这个帮主之位,便是可以实现已经谋划多年的计划。
没有想到,丐帮的长老们,推出了林成意成为帮主,因为君成笑便是铤而走险,联合了金玄,做出了如此地布置。
果然是人心最难测,谁也不会想到君成笑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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